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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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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不記得?他倆雖是對手,卻也是感情深厚的至交好友。他們曾把酒言歡,教學相長;也曾連袂找上禦史項沛棠,三個人各持己見,辯論得面紅耳赤,最後相視大笑。 當初,他還曾經懷疑黎之旭是陷害他的幕後主使者,但心念一起,隨即被他否決,因為他很清楚,黎之旭和他一樣,誘引他們的是彼此競爭的樂趣,財富之於他們,只是一種附加的獎賞,根本不屑為此耍陰險的小人手段。 憶起自己目前失憶的狀況,閻逍黑眸轉為沉冷,將思緒隱藏得平靜無波。 “不記得。”三個字,冷冷地丟了回去。 “是嗎?”黎之旭低笑。聽說閻逍這次回到京城,不僅失憶,樣貌性格也有大改變,當面見識到,果然一如傳聞。“我還以為閻爺回來,閻記多少會有點改進,結果,我失望了。只是一封信函,居然要兩天半的時間才能送到成州,那我倒不如直接用黎氏的船送還來得省事。” “請。”對話裡的貶抑暗諷置若罔聞,閻逍大手直接朝外一揚。“用自家的船不用另外花費,而且說不定比我們的速度還快。” 眾人錯愕,立刻一陣交頭接耳。閻逍如此回應,不就等於公開承認閻記不如黎氏了嗎?連閻逸當家時,都還死鴨子嘴硬地說閻記和黎氏各有所長,結果閻逍一回來,卻自承甘拜下風? 一旁的徐士維也不禁傻住。怎麼可能?以往的閻逍不輕易放棄,更不可能會說出這種示弱的話。難道他的失憶,把他的經商才能與足智多謀也一併丟了嗎?否則怎會拱手讓對手占去上風?! “當初那個執意向不可能挑戰的人哪兒去了?”黎之旭臉上的笑意褪去,痛心讓他的語音變得冷肅。“既然知道不如人,你該做的是重整旗鼓,積極整頓敗壞的閻記,而不是束手無策!” 閻逍的失蹤,帶給他的不是勝利的喜悅,而是失去對手的意興闌珊。只要他出手,閻逸根本無法與他匹敵,要奪下閻記等於是探囊取物,他卻一點也不想乘人之危,沒了閻逍,這場對決也沒了意義。 得知閻逍回來的消息,他一直在等,等著他大刀闊斧重振一切、等著閻記恢復以往的水準,即使他喪失記憶,他依然對閻逍的能力充滿信心。他們交手過、合作過,閻逍有多少本事他最清楚。 結果,時間一天天過去,卻完全沒有動靜,他終於忍不住找上門,沒想到,得到的卻是對手的俯首稱臣! 將他的沉痛與失望收進眼裡,閻逍覺得惱怒,又覺欣喜。 喜的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竟然能給予他比手足之情還要深厚的情感。再回京城,他蟄伏許久,探聽這五年來京城裡的大小事,他知道黎之旭一直派人找尋他的下落,這段情誼,讓他永銘於心。 怒的是,他的沉潛是為了讓敵人信以為真、鬆懈心防,對他失去戒心,不諳其理的黎之旭吵什麼吵?! “我看不出閻記有哪裡需要整頓的地方。”閻逍朝他凝睇,冷聲回道,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他。“就如同黎氏妄想跨足他業,同是庸人自擾。” 黎之旭一震,那看似隨口比喻的話,聽在他的耳裡,卻是另有深意。 他曾跟閻逍提過,他的娘子廚藝極佳,想開間客棧讓她得以一展身手,那時閻逍大笑駁回,調侃他絕對捨不得娘子受苦,勸他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這是他們在小酌時隨口提到的話題,沒人知道他曾有過這樣的想法,這樣說來——閻逍的失憶是假?太好了! “有強敵環伺,我不得不留退路。閻爺認為呢?”黎之旭淡淡地回道,沒讓驚喜顯露出來,只是用眼神徵詢——是否因為敵人在旁,他不得不用失憶及無能來掩飾自己? 閻逍臉部線條依然緊凜,眼眸深處卻蘊著幾不可見的微微笑意——他知道,黎之旭懂了。 “沒錯,聰明人都會這麼做。”懂了就快走,別來攪局。 黎之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在眼神交換間、在別有深意的言語對談間,他們找回了以往的默契。 “就不知誰傻,誰聰明了。”黎之旭喟歎,狀似揶揄閻逍的語句,其實是在為敢對他下手的笨蛋哀悼。“既然閻爺不聽勸,黎某也無話可說。” 一群人聽了,紛紛搖頭。這次閻、黎交手,看來閻記真的氣數盡了,好不容易閻逍回來,不但不能重回當年的風光,更無法挽回頹勢,一點用也沒有。 躲在後頭的徐士維忍不住竊笑起來。他還覺得納悶,怎麼閻逍每天翻賬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原來他全是在裝腔作勢、裝模作樣。太好了,這樣的草包根本不足為懼! “不送。”閻逍再度大手一揚,擺明下逐客令。 “多希望,還能有與你及項禦史共聚商討的一日。”這句話,是在緬懷,也是在提醒他,別忘了項沛棠這個可以利用的傢伙。 “告辭了。”他抱拳一揖,走出閻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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