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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不想做事,但大夥兒對她的態度,讓她沒有辦法忍耐。從最早的洗衣房開始,一件疊著一件,像滾雪球一樣,眾人對她的觀感每況愈下,甚至到了只要崔大娘帶著她現身,當場就哀嚎四起的慘狀。

  而崔大娘不問事情始末,只一味偏頗,這更是讓她氣到連話都不想講。講了反而被賴成推託,何必呢?

  見她仍站在門邊,風豫樂藉由翻看奏章,不著痕跡地朝她打量。

  臉上的髒汙已經洗去,露出姣美白皙的面容,若不是昨天領教過她的蠻力,難以想像如此清麗的娉婷女子,發起狠來竟是那麼不顧性命。

  原本身上破爛的衣服換成了崔大娘為她準備的衣物,但不知為何,上頭東黑一塊西黑一塊、滿是縐折,臉上也染著污漬,看得出她今天並不太好過。

  “你不喜歡洗衣房?”他合上奏章,看向她。

  想到在那裡受到的對待,隱於袖下的拳握緊,她語氣平板說道:“那裡的人不喜歡我。”

  風豫樂感到歉疚,是他的錯,他沒顧慮到,早上她出場的陣仗太過盛大,很容易引起其它人的反彈,他該先讓崔大娘去做做緩頰的工夫。“打掃呢?”

  先是把所有工作推給她,其它人在一旁看,然後挑剔這、挑剔那,說她粗手粗腳,掃不乾淨,最後,在她們嘲諷說要她別乘機偷東西時,她忍不住了,把抹布狠狠扔到說話者的臉上。霎時間,一陣混亂,那人尖叫絆到了椅子,椅子撞上了屏風,屏風倒向一旁三尺高的蟠龍花瓶!然後,一切全算到她頭上。

  解語抿緊了唇,聲音抑得更平了。“連花瓶碎片都掃得一乾二淨怕被我偷走,要是繼續讓我幫忙打掃,大概所有的房間裡都只能擺桌椅。”

  她還挺會自我解嘲的嘛!笑意湧上喉頭,風豫樂忍住,然而笑意褪去,她隱於話裡的委屈遭遇,襯上她強裝無謂的神態,讓他胸口微擰。

  “那廚房呢?”他放柔了目光。

  解語震了下,身子僵直。廚房裡的人算是最沒有敵意的,但……她討厭那裡,四處都是旺盛燃燒的爐火,逼她憶起她不想面對的過往。偏失了耐性的崔大娘硬拖著她進去,她忍不住,一時失控就拿水把爐火給澆熄了。

  不過這一切她並不想說,這些人都只想聽到他們認定的,說再多都白搭,她沒必要把自己攤在他們面前。

  “我還去過庫房、繡房,全都待不住,若要我走,直說沒關係。”她昂首看他。

  那倨傲的神情,映進他的眼,有種莫名的感覺竄過心頭。該說她倔,還是傲呢?明明被人打壓,偏又強裝做一副沒事人樣,讓人有點……心疼。

  這個突然而生的念頭,讓他愣了下。在想什麼啊?他搖頭,一笑置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將她安頓到哪兒去。

  風豫樂輕托下頷沉思,須臾,薄唇揚起了弧度。

  “書房待過嗎?”

  解語愣住,傻傻地看著他。“這裡?”

  她怔愣的可愛模樣讓他笑了。“就是這裡,我缺個小書僮。”雖然他挺不愛身邊有人跟著,但既然人是他帶回的,他就該負責。

  “你不怕?”她昨天又咬又撞,今天甚至拿剪子威脅,他還敢留她在身邊?

  “怕!”風豫樂拉長語調,戲謔道:“但我更怕崔大娘和其它人聯合起來說要離開風王府。”

  解語望進那含笑的眸子,防備帶刺的心,像被什麼緊緊包裹。從小到大,除了娘,沒人用這麼溫言的態度對過她。為什麼他不像其它人一樣7他才是那個被她麻煩最多的人呐!

  風豫樂拿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了幾行字。“喏,今早承諾過你,打了契,我賴不掉的,你看一下。”裡頭的條文全對她有利,要走要留,任她決定。

  被那張笑靨蠱惑,解語緩步上前,接過他遞來的紙。看了半晌,她把紙遞回給他,不明白心裡梗著的是什麼情緒。“字寫錯了。”

  “哪個字?”風豫樂拿起端詳。

  “這個。”她指著紙上的“謝語”兩字。

  “你不是叫謝語?”難不成她用假名誆他?

  “不是這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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