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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幾乎整個人靠在他身上,少女的幽香竄入鼻際,孔聿一驚,意識到她軟馥的曲線緊緊貼著他,臉驀地紅了起來。

  “你快放手,別這樣貼著一個男人!”他惱聲喝道,分不清是氣她的行徑,還是氣自己竟開始心猿意馬。

  “怎樣,你怕啊?”看出他的局促,莫子歡嬌笑,不但沒放,反而更加和他緊密相貼,還踮起腳尖附在他的耳旁輕吹了口氣。

  酥麻的感覺自耳畔往頸際向下擴散,孔聿呼吸凝住,一時之間只能怔立原地,耳際突然被一股溫暖包圍,發現她竟輕咬著他的耳垂,他大駭,立刻推開她,活像踩到蛇一樣迅速跳離三尺遠。

  “別這樣!”孔聿捂住耳朵氣急敗壞地大吼,臉完全脹紅。“現在是光天化日之下,這裡還是官道旁,隨時都會有人經過,你竟然、竟然……”他氣得說不出話,心跳和呼吸都紊亂不已。

  “如果是晚上、如果沒人看見就可以了嗎?那晚上客棧繼續嘍?”莫子歡故意曲解他的話,還用曖昧的眼神睨他。“我看你好像滿喜歡的。”

  “……是滿喜歡的。”孔聿啞了半晌,才困窘地咬牙低道,隨即用更義正辭嚴的語調咆哮:“但不代表你可以這麼做啊!別碰任何男人,包括我,可以和你這麼親昵的只有跟你拜過天地的相公,你身上的每一寸只有你相公能碰!”

  她身上的每一寸……明明是在訓斥她,他的腦海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的身影,有只手輕柔地撫過她的臉、她的肩、她的……天!他在想什麼?!孔聿冷汗涔涔,連忙捉回脫韁的心思。

  他竟然真的承認?莫子歡先是傻住,然後開始瘋狂大笑。

  “你、哈哈、也太、哈哈哈、誠實了吧、哈哈哈哈~~”她笑到全身無力,抱著肚子蹲在路旁,雙肩狂抖。

  被她毫不留情地嘲笑,孔聿又羞又惱。誠實是他的優點,又哪裡不對了?“你要笑無所謂,但我說的話你還是要聽進去。”

  莫子歡好不容易才停住笑,聲音都笑啞了。她清了下喉嚨,斜眼覷他。“你脾氣很不好耶,不吃驢打滾也生氣,稍微離你近一點也生氣。”

  “我?愛生氣?”孔聿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

  他才該笑吧,這是他聽過最好笑的一個笑話。他的好脾氣是人人稱證的,要不是她太頑劣難馴,他會老是被她氣得跳腳嗎?何況她的脾氣比他壞上不知千百倍,哪有立場譴責他?

  “你那哪叫近一點?你根本是整個人貼到我身上,我甚至聞得到……”你身上的香氣。最後幾個字硬生生地吞下喉頭,憶起她剛剛靠在身上的感覺,孔聿臉又紅了。

  “聞得到什麼?”明知他對男女之間的事很保守,莫子歡還故意捉弄他。老愛跟她講道理,現在換她報復回去了。

  “令堂沒教你《女誡》或《女論語》嗎?”怕自己又胡思亂想,孔聿當作沒聽見,繼續他的嚴正教誨。“凡為女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你要更潔身自愛一點。”

  聽到他提到“令堂”這個詞,原本殘存笑意的麗容瞬間冷了下來,莫子歡別過頭,不發一語。

  “還是你有姊妹嗎?她們都是像你這樣嗎?”順著話題,孔聿仍試著看能不能引她說些什麼關於家裡的事。

  莫子歡乾脆走到一旁的草地坐下,仰首望天。

  她沒有父母,沒有手足,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在“天水宮”長大,裡頭除了身為宮主的師父以外,其餘的全是和她一樣貌美的年輕姑娘。

  聽說她是師父向一對窮夫妻買回來的。比起其他強搶或是偷抱回來的師姊妹,她的身價算高的了。

  她沒想過要去追尋自己的身世,追到又如何?會窮到把她賣了,養得起她嗎?她寧可待在“天水宮”裡,不愁吃、不愁穿,只要學會如何善用天生的美色和勾誘人心的媚術去完成任務即可,要心計、使媚術、下手冷狠,這些她都學得很好。

  然而,這分安穩卻在半年前毀在項沛棠手上。她完全不想提“天水宮”這個詞,不是怕被知道身分後會讓人視若蛇蠍,而是它已經被滅了,不存在了,成了一種失敗,原本賴以維生的天地將她遺棄,推她陷入痛苦深淵。

  察覺到她築起的無形防備,孔聿暗暗歎了口氣。每次只要一提到她的家人,她就是這種不想多談的反應。

  他走到路旁坐下,開始吃著被她嫌棄到不行的驢打滾。

  “嗯,好吃。”掐了一塊送入口,孔聿誇證道。

  “別裝了,騙不過我的。”莫子歡一點也不相信。

  “真的,黃豆香、豆沙甜,吃在嘴裡又黏又潤的。”連沾在手指的豆粉都吮指回味,孔聿自己也沒料到一個小小鄉鎮的點心竟做得這麼道地。

  他應該不是騙她的吧?之前他撿她剩下的東西吃都不曾出現這種表情。莫子歡半是懷疑半是被挑起了興趣,靠了過去。那東西……看起來好像真的沒那麼噁心了。

  “我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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