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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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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嶽驥逕自在那裡扭轉臂膀、活動筋骨,痞痞地當作沒聽見。 在這兒,最大的特色就是自由,講白點,就是服務不周。 擁有六間套房的民宿平日還好,假日客滿時光靠好嬸和怡君兩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所以很多服務都是採取自助式,更沒有所謂的導覽人員,園區內看得到的人都可以問,但不代表他們有義務回答,因為這並不是他們的工作範圍。 雖然如此隨興,反而成了一種獨特,他也從沒聽客人抱怨過有誰態度不佳。他很幸運擁有一群好員工,濃厚的向心力讓他們自願慷慨付出,甚至弄到後來,每個人都希望民宿能蓬勃發展,反倒是想要維持現狀的他成了眾矢之的。 拜託!生活大受打擾的人又不是他們,為了這間民宿他做了多少犧牲?洗完澡打赤膊攤在沙發上暢快喝啤酒的權利被剝奪,看到沒禮貌的小鬼亂摘花、破壞器材的舉動還得硬擠出笑好言相勸是說他那堪稱猙獰的笑容往往也嚇得他們瞬間呆站原地不敢動彈要是生意再好到讓他連平日都沒有喘息的空間,他絕對會抓狂。 無為而治、順其自然,這就是他經營這間民宿的最高原則。 “阿嶽啊……”見他一臉無關緊要的模樣,好嬸還想再念,卻被電話鈴聲打斷。 響的是民宿對外的營業專線,充滿服務熱忱的好嬸立刻沖過去抓起電話。 “香草莊園您好……對、對,宋小姐,你到啦……” 汪嶽驥瞄了眼日曆。禮拜二,不用工作還可以住民宿遊玩,現在無所事事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勾起淡嘲的笑,他踱到餐廳,把手中的鼠尾草花束放在臺上,然後打開冰箱取出一罐寶特瓶,旋開瓶蓋直接就口將裡頭的液體豪邁灌下,冰涼的麥茶滋味讓人通體舒暢,瓶身卻用簽字筆大剌剌地寫著幾個字“灌溉用肥料,請勿飲用”。 這冰箱裡的東西是專門供住宿的客人自由拿取的,他不想小裡小氣拿玻璃杯裝來喝,又不想讓自己的口水荼毒到某個不幸的客人,用恐嚇性標語來確保這個瓶子為他專屬是最好的方式。 喝過癮了,把瓶子放回冰箱,一抬頭,正好對上好嬸手拄在臺上看他的目光,此時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堆滿和藹可親的笑容。 “我要回去工作了。”不廢話,他當機立斷決定撤退。經驗法則告訴他,當好嬸笑得太過慈祥時,必然有求於他,而且通常都是他不太想做的事。 “去吧去吧。”好嬸沒攔阻,反而揮手相送。“我自己開車去好了。” 汪嶽驥倏地停下腳步,擰眉看向她。“你要去哪?”他懷疑好嬸連油門和煞車都分不清。開車?開玩笑還差不多! “有客人搭客運來,我要去接她。”好嬸說得很輕鬆,聽在汪嶽驥耳中卻成了點燃炸藥的引信。 “把那句宣傳詞給我拿掉”他憤怒地大吼。“網頁上不准再放搭客運過來的方法!說什麼搭客運就可以到?放屁!從站牌走進莊園至少要半個小時,我就不信有人走到之後能不破口大駡!” 他最氣這一點,為了拓展客源,她們聲稱這裡交通便利,就算搭車族也可以輕鬆前來,這根本就是不實廣告! “是可以到啊……”有求於人,加上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好嬸只好裝無辜。“而且我們可以派接駁車。” “我可不記得有配接駁車和司機給你。”汪嶽驥雙臂環胸,冷冷地嗤哼。“叫客人自己走進來。” 之前幾次都是他看不下去,妥協開車去接客人,結果好嬸反而有恃無恐,這次他絕不讓步,看她下次還敢不敢! 好嬸癟起嘴。“好讓客人走得又氣又累,然後罵我這個老太婆,反正你在園裡工作聽不到,也不在乎人家怎麼對我,沒關係,我老了,再沒多久就要躺進棺材了,被罵個幾句也無所謂……”說著說著,她都哽咽了。 汪嶽驥惱怒地扒過額發,不知道該咆哮還是跳腳。可惡!明知好嬸是在演戲,他卻狠不下心置若罔聞,他恨透了這種被吃得死死的感覺! “這是最後一次。”他眯起眼咬牙警告。“你們要是再不把搭車方法拿掉,下次就算你得用腳踏車一個一個載進來也休想我會幫忙!” “沒問題、沒問題。”一改方才可憐兮兮的悲慘模樣,好嬸笑眯眯的,從圍裙口袋掏出一張紙。“來,這是客人的名字和電話,見到客人要笑,別用臭臉嚇人家。” 回應她的是一聲重重的嗤哼,汪嶽驥抽過紙條,頭也不回地走向客廳,即使看不到人,拉抽屜、拿車鑰匙等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仍不時傳來,說明了他有多生氣。 最後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詭計得逞的好嬸咧了嘴笑,眼中同時也盈滿感動。阿嶽雖然老是把話說得很硬,但當她真的遇到困難時,他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幫她。 其實那個客人堅持她自己走進來就可以了,但這哪是待客之道呢?所以她還是要阿嶽出去接,而且還有一點那個小姐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聽聲音感覺年紀不大,應該是單身吧?不知道長得怎麼樣?有沒有機會和阿岳結朵桃花啊? 她知道阿嶽對這些都市來的漂亮小姐沒什麼好感,但除了上門的遊客外她還能上哪兒找人?她不敢把希望放在村裡,因為依阿嶽受歡迎的程度,要是有喜歡的女孩他早就追到手了,哪會隔了這麼久都沒動靜? 或許是之前那件事真的太傷阿嶽的心了……好嬸歎了口氣。可是她還是很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阿岳娶老婆啊!不然她就算走也走得不安心。她不是在亂點鴛鴦譜,只是想多多幫阿岳製造些機會,成不成就是他們年輕人自己的事了。 一個女孩子家自己跑來住民宿,這是算怪還是特別?阿嶽會喜歡這種個性的女孩嗎?好嬸拿起那把鼠尾草開始處理,對這名即將到來的單身客人充滿期待。 汪嶽驥開車出了莊園,他將車窗全開,讓隱含青草芳香的風吹進車內。 即使夏天的風多少都會帶著暑氣,對他來說還是比冷氣舒爽太多,他愛這純樸的味道,愛這充滿自然的氣息。 只是來度假的客人通常不太能接受這種“野趣”,坐上一輛沒開冷氣的車,開口的第一句話絕對是抱怨。汪嶽驥哼笑,仍拖延著不關窗,反正人還沒接到,再不然推說冷氣壞了他們也拿他沒轍,誰叫好嬸要擅自答應接送? 這種惡作劇的無言反抗讓他鬱悶的心情好了許多,他吹著口哨,把接人的行程當成兜風的快樂時光。 開了一陣子,看到遠處逆向走來的人影,他放慢車速。 一、那人拖著行李箱;二、通常會出現在這條路上的人,目的地都是前往莊園。這兩點讓他確定來者是莊園的客人,但在距離近到可以看出對方是個女子時,他有點感到納悶了。 她戴著頂漁夫帽,壓低的帽檐掩住她的臉,T恤、牛仔褲配上遮陽的長袖襯衫,若不是因為距離拉近能夠由她的纖細身形判斷,否則遠看實在很難分出性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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