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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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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婢女發現她偷偷地練習相公這個詞匯的叫喚時,她羞到無地自容,卻仍抑不住嘴角甜蜜的笑,編織著兩人白頭偕老的美夢,只要伴在身邊的人是他就好,再苦的日子她都可以甘之如飴…… 結果美夢卻成了惡夢,她嫁的是他的兄長,而他是誘騙她自動跳進陷進的罪魁禍首。 他曾經因顧慮過她的感受而感到為難嗎?那次見面曾讓他因為她即將成為自己的大嫂,而有一些些的不舍嗎?她想問,但她沒辦法問,因為一問出口就等於將她的心意昭然若揭,她只能將未竟的言語藏在眼神裡,祈求地望著他。 “我吃得了苦,我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的想法。 迎視她的目光,樊仲遇沉默不語。 就是這雙眼,佔據著他的思緒,讓他昨晚無法成眠。 他向來睡眠短淺,除非疲累至極,否則他寧可將那些時間拿來運籌帷幄而非浪費在休息上。但昨夜存在他腦中的不是詭譎心機,而是紛雜的思緒不停地繞、不停地翻騰,唯一不變的,是她—— 那天在日陽下閃動明媚的靈燦瞳眸,瞠大、盈著淚,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但即使怒極怨極,在那片澄亮裡仍存在著一抹光芒,如此溫暖,仿佛就算是天底下的人都唾駡他,她依然懷抱著信任,期盼他能改過向善。 而那雙眼,現在正緊緊地注視著他。 太遲了,曾經他也和她一樣天真,以為人心是可以被感動的,結果……樊仲遇別開目光,將心牆築起,不讓她更深地烙進他的思緒裡。 “他們說的你應該都聽到了,要盡到本分或是陽奉陰違我都沒有意見,我只有一個要求,閨房中的事你心裡有數就好,不管任何人問你都不准多談。”一方面為了證明自己的不為所動,一方面也為了防範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阻礙他們的計劃,明知他所要說的事很可能會將她眼裡那抹光芒在瞬間轉為憎恨,他還是毫不避諱地直接點出。 昨晚被他逼上榻的無助與痛楚再度漫上心頭,孟海心握住冰冷的手,想忍下那股疼痛,心口仍緊凝得讓她難以呼吸。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所以他要她上榻,期盼她能儘快生出子嗣,好助他奪回大房的地位? 那咬唇發顫的脆弱模樣狠狠擊上他才剛剛築起的心牆,樊仲遇僵住。她明明眼眶都紅了,為什麼那抹光芒還在?為什麼她能忍得住不對他厲聲指責?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那只蜘蛛,那只醜陋又不值得同情的蜘蛛。 意識到自己的心思竟那麼容易被牽動,樊仲遇一驚,狂猛的怒意陡然而升。夠了,他受夠了! 他倏地起身朝外走去。 “帶少夫人回去。” 聽到他對候在廳外的奴婢吩咐,孟海心唇咬得更緊,仿佛這樣可以分散一些心痛。他的反應比直接承認更傷人。 “我也要回去,我要坐馬車……”原本乖乖坐著的樊伯臨突然跳起,邊嚷邊追了上去。 孟海心要自己別回頭,卻仍不由自主地追尋他的身影,視線穿過敞開的廳門,看到已快走至內門的他緩了腳步,等待兄長追上才又恢復他原有的步幅與速度,但這段期間她都不曾回頭。 那再平常不過的細微舉動擰痛了她的心。 她不相信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算計家產,他對兄長的守護及關懷她都感覺得到,看似冷然的他其實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無情。 可為何這樣的溫柔只給得了他大哥?她呢?他對她連一點點的愧疚都沒有嗎……想到他對她的冷狠,孟海心強抑哽咽。 若癡傻的是她的親人,她可能也會用盡方法想幫他找個伴,好讓他的生活有人照顧,只是當自己成為那個犧牲者,才會明白這種自以為完善的做法有多殘忍。 要恨恨不了,要原諒又放不下,最後她只能將眼淚全化為了淒苦,藏進了心裡最深的角落。 一輛馬車出了樊宅,老舊的車廂隨著路面的顛簸發出叩隆聲,像是苟延殘喘地強撐著不要解體。 “老傢伙講話難聽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你又何必在意?”樊仲遇抬頭迎向那道略帶責備的視線,對於兄長從癡傻突然恢復正常的狀況,絲毫不顯詫異。 “他不該提起父親,那是他的罪愆,他根本沒資格用這件事來教訓我。”他勉強扯了扯唇。 在馬車這種密閉空間裡,不用擔心隔牆有耳,雖然破舊程度讓人坐得很不安穩,卻是少數幾個可以讓他們兄弟安心卸下偽裝的地方。 偽裝?是的,他大哥沒傻,他也不像眾人眼中的那麼無能,會這麼忍辱負重,全是被那群豺狼虎豹所逼,以他的親祖父為首,將他們兄弟倆逼進了絕境。 “結果我們那時卻傻到信了他的鬼話連篇。”樊伯臨低笑,熟練地拋接手中沙包。 “是『我』傻到信了他的鬼話,當初你一直要我收手,我卻沒聽進去。”樊仲遇望著那一上一下的沙包,想到自己當年的愚傻,勾起的不只是對家族的憤恨,還有更深的自責。 父親是個血淋淋的借鏡,他早給認清事實,但只懂得優越滋味的他少了心機,反被祖父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以為真是父親能力太差、自作自受,害得他老人家不得不忍痛壯士斷腕。 為了挽回父親及大房的名譽,他說服兄長用長孫的身分向祖父要來一間布鋪,兩人聯手經營,想要做出一番成績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他衝勁足、眼光獨到,而兄長個性謹慎、負責緩下腳步,他們合作無間,將原本已快關門的布鋪操弄得有聲有色,成了京城最大的布莊,還將領域擴展到各行各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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