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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沒和男人靠得這麼近過,為了習醫,她甚至看過、摸過男人的赤身露體,此時她卻不由自主地心浮氣躁了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鮮少說話,加上處於昏暗的環境,她總將心思專注在他的傷勢上頭,但今天四周太明亮,他醇厚的嗓音又不住在耳旁回蕩,讓她無法只將他當成傷患,而是不斷地意識到他是個有血有肉的年輕男人。

  他怎麼突然轉性了?明明就和她一樣是個話少的人……茱萸忍不住抬頭,卻望進一雙充滿俊魅笑意的黑眸裡,她的心猛然一頓,而後又急速跳動。

  “在下霍戎。”那雙黑眸裡的笑意更濃郁了,散發出無與倫比的魅力。懂得善用長處早已成為他的天性,平時有所收斂的他,在必要時絕不會吝惜綻放。

  茱萸別不開眼,既驚訝於他不同之前的沉默,又震懾於他在狼狽落拓之際仍能顯露出俊魅的神采。

  失神間,她怔怔地、禮尚往來地說出了自個兒的名字——

  “茱萸……端木茱萸。”

  第二章

  茱萸手持燈籠,視線凝視著那張被熒熒火光照耀的面容。

  她從沒真正看清楚過他,救人時太急,搬進了山洞後太暗,點著燈籠時又忙著看他的復原狀況。直至此時,他要她為他掌燈好讓他剃去髭胡時,無事可做的她才有空隨著他利落的動作,將他的長相細細斂進眼裡。

  他不像爹和小煦那般俊美,但仍稱得上是好看的人,陽剛的五官、堅毅的輪廓,舉手投足間都展現出卓爾超群的自信,卻又不會給人太狂妄的霸道感。

  雖然他現在因為專注刮胡的關係,黑眸深沉到有些冷冽,周身彷佛散發著讓人無法親近的疏離感,但她知道,他笑起來的樣子有多好看,和現在的他幾乎是判若兩人。

  他有點怪……不對,用怪來形容他有點不恰當,應該是──茱萸看著他的側臉,努力尋找符合的詞匯,憶起這幾天和他相處的情景,心思不自覺地游離。

  她一向不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而和她下熟的人在見識過她的寡言後,通常也不會想再將時間浪費在她身上。但自從那一天她在日間出現後,他開始會和她攀談,在昏暗中聽著他的聲音成了種習慣。

  他大部分都是在說他的事,她也沒什麼特別被詢問的厭覺,卻常常都是猛然意識到她才發現自己正在答話,雖然都很簡短,對她而言已屬極為罕見,她只有在面對家人時才會那麼“頻繁”開口。

  或許是他的態度使然,他不像一般人總散發出期待她有所響應的壓迫感,和村民對她的熟稔包容又完全不一樣,於是他們就用這種獨特的方式聊起天來。

  這狀況很怪,卻怪得讓她很能適應,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像個可以和人交流的正常人。

  “你要幫我嗎?”

  戲謔的溫醇嗓音傳進耳裡,茱萸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直至對上他笑睇她的視線,才發現自己竟看他看得出神,而且這模樣還不知道已落進他眼中多久。

  她趕緊將目光斂回,搖搖頭,有些發窘,又有些想笑。他都刮完了,還問她要不要幫他?分明是在取笑她嘛……

  “我還以為你不只會醫病治傷,連修面都很擅長。”霍戎低笑,用布巾抹拭下頷。

  “我不會。”看吧,他又沒問她會不會,結果她卻自己搭話,還被逗笑。茱萸想了想,還是覺得很匪夷所思。

  在父弟的保護下,村裡的男人們只敢遠看不敢高攀,更遑論和她言語調笑,她從沒和年輕男人對等相處過,再加上霍戎刻意用輕鬆的態度拉近彼此的距離,一顆心已不知不覺被這個才認識數日的男人吸引。

  看到她清麗的笑容,霍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那愉悅中又帶著些許自責的複雜感覺。

  他很清楚自己俊逸的外形相當受到異性歡迎,隨侍在順王爺身邊讓他有許多接觸貴族千金的機會,她們見到他時的騷動和注目他都看在眼裡,不排斥憑妻而貴的他,也學會用曖昧不逾禮的風趣言談吸引更多好感。

  姑娘家會有的反應他都大致摸透,高傲自負的會暗自竊喜卻又強持矜冷,羞怯點的就紅著臉笑得花枝亂顫,大膽些的甚至會和他嬌嗔應對,就只有她,或是莞爾揚笑、或是好奇地睜圓了眼,淡然真實的反應都跳脫他的預期。

  她不會故作姿態,也不會矯揉造作,她只是自然真誠地表達出情緒。寡言是真,信任是真,對他的接納好感也是真。在她那雙純然直視的璀璨瞳眸裡,他獲得了引她傾心的快樂與滿足,卻也清楚看到了自己的狡詐。

  他在心軟什麼?他並沒有傷天害理,只是利用可行的事物使自己的前進之路更加順遂,使計耍詐都是成功的必要手段,這不是從一開始就再明確不過的認知了嗎?他根本沒有必要為了,個無足輕重的她,落進該與不該的無謂自我批判。

  “既然你衣服都帶得出來,少了把剃刀應該不會被家裡人發現,我就將它留下嘍。”不想沉入自責的情緒裡,霍戎用笑言轉移心思。

  這段期間,他從她無意透露出的簡短回答裡拼湊出不少事,他知道她十七歲,自母親那裡習得一身醫術,家人管得很緊,父親有錢有勢,雖然不在朝廷任官,卻是這個村子實際上的掌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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