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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沈懷安一心想留在侯府,想了又想,成為武定侯的乘龍快婿是一條捷徑。

  嫡女進宮伴駕,平安長大的庶女有三位,四小姐太小了,二小姐比他小兩歲,照理說較相配,只是與三小姐紀塵香的天人之姿比起來,二小姐只能說一句淡雅娟秀,生母也不太受寵,這買賣不划算。

  紀塵香比他小四歲又何妨,他不介意等她長大,待他一路考中秀才、舉人,正好才子書生配牡丹佳人,成就一樁天作之合。

  不曾被社會毒打過的沈懷安沒想過自己配不上侯府千金,一個庶女罷了,他不計較她出身低是他本性寬厚。

  一旦沈懷安起了這樣的念頭,在長輩面前還端著,一副努力上進的樣子,私底下卻悄悄打探紀塵香的行蹤,想製造偶遇。

  紀寬深埋侯府的釘子這時便起了作用,透過下人的嘴將消息傳進內院,教三位小姐和她們的姨娘知道有人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四小姐才七歲,她的姨娘倒不太擔心。

  紀塵香的生母趙姨娘得到沈懷安略過二小姐,終極目標是美人胚子三小姐,她一時柳眉倒豎,臉色難看極了。

  「仗著郡主給一分顏色就想開染房了?我偏不信這草窩裡能飛出金鳳凰!」趙姨娘絹了一個尋常的高髻,髻邊簪了一枝紅珊瑚牡丹花鑲金簪,豔麗無雙。

  報信的大丫鬟長相普通,卻是個嘴巧的,笑道:「姨娘容色傾城,生下的三小姐日後亦是顛倒眾生的絕色佳人,侯爺愛若掌珠,三小姐以後的前程大著呢,一個窮小子也敢韻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趙姨娘冷哼,「有朝一日考中進士又如何?六部臣工有多少進士到老也只是五品小官,難道要靠妻子的嫁妝扶持他上進嗎?」

  「我們三小姐是有大福氣的,而且那位連個童生都還沒考上。」

  「癩蝦蟆想吃天鵝肉,是仗著郡主給的底氣嗎?」

  平甯郡主不是寬厚大度的主母和嫡母,見不得庶出的過得太好,趙姨娘不得不提防她故意拿婚事作踐紀塵香。

  想到紀鳴的枕邊耳語,他擔心紀霞光進宮至今未傳出喜訊,再過幾年若無好消息,再送個女兒進宮為長姊分憂。

  若是塵香能成為皇上的寵妃……趙姨娘覺得自己出頭的日子快到了,怕只怕平甯郡主得知侯爺的打算一定會搞破壞。

  大丫鬟近身耳語,「姨娘,奴婢得知一個秘密。」

  「你說。」

  「伺候沈公子的人曾聽見他睡夢中不住呢喃,『我不是沈三順、我不是沈三順……我才是沈懷安,我就是沈懷安……』姨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趙姨娘低頭思量,豔麗的眉眼裡有冷冷一縷寒光劃過。

  她已不再是如花般嬌嫩的年紀了,生育塵香時又受了暗算,無法再有子嗣,塵香便是她後半生的依靠,只有塵香嫁得貴婿,她在侯府內宅才能過得好。

  誰敢算計塵香的婚事,誰就是她的仇人!

  ***

  到了端午節,佟福玥已顯懷,挺著肚子吃火腿粽子。

  紀老爺子喜歡吃豆沙蜜糖的,突然問道:「天壽你讀那麼多書,有沒有記載多早以前的人開始吃粽子?」

  紀寬吃完一個栗子瘦肉粽,喝口茶才道:「漢代許慎的《說文解字》一書中已有『粽』這個字,是一種用蘆葉裹米煮熟的食品,西晉的一本風土記中也描述端午節用菰葉裹黏米粟棗,稱為筒粽。到了前朝,包粽子不用黍米黏米,大多用糯米包裹,花樣也多了起來,唐朝的長安街上就開設了專門賣粽子的商鋪,出售的粽子甜的鹹的果仁的,不是端午節也能買來果腹,是一種很方的吃食。」

  紀老爺子可惜道:「就沒有人想到開粽子鋪。」

  佟福玥輕輕笑一笑,「祖父想吃,廚房隨時都能做。」

  紀老爺子只是想抬杠而已,真有人天天賣粽子,反而不稀罕吃了。

  紀寬又道:「唐代還有一種九子粽,用彩線把九個小粽子紮在一起,當成節日禮品互相贈送,結果有人家裡拮据,糯米又貴,就把收到的九子粽轉手送出去,收到的人也捨不得吃又送出去,最後收到的人打開來全餒掉了。」

  佟福玥和紀老爺子聽了呵呵大笑。

  紀寬道:「到了本朝已不時興送九子粽,自家做了好吃的送至親嘗一嘗而已。」

  佟福玥輕笑道:「節儉過頭反而浪費,以前和祖母去田莊小住,莊頭的寡母胡大娘便是個中典範,賞了他家兩盒糕餅給孩子甜甜嘴,胡大娘總捨不得給孩子吃掉,鎖進自己的箱籠裡,哪個孫子討好她就給一塊半塊,放上兩三個月糕餅都長毛了,小孫女吃完拉肚子,祖母和我下回去才聽說此事,祖母不太高興地把胡大娘說了一頓,家裡何曾窮到那樣的地步,好吃的食物趁早吃完不比壞掉強嗎?」

  紀老爺子道:「話是這麼說,擅門的人從不改變。農村過年,再窮的人家也要買一塊豬肉擦擦鍋底,添些油水,而那一塊豬肉可以吃到二月,客人來了薄切幾片鋪在一盆燉菜上頭便算葷腥。唉,都是窮鬧的!」

  紀寬到底沒受過窮,轉移氣氛道:「戶部一位陳大人出身世族,母族、妻族也是官宦之家,但為人吝嗇小氣,聽說家裡的人去採買一盆花也要記賬,看那盆花送到誰住的院子裡,下月的月錢就要扣去花價,因為花不能吃,誰愛賞花誰付銀子。」

  佟福玥莞爾,「那位陳大人想必家裡十分富裕。」

  「小氣財神的名聲假不了,同僚宴飲從不找他,因為他不曾付過一次帳。」

  「這就太過了,可以對自己小氣,不能貪別人便宜,久而久之會沒朋友,官也做不好。」紀老爺子搖頭道。

  紀寬微微點頭,「這樣的人也算奇葩,天性如此,他自己覺得舒心快活,旁人看不慣的少打交道便是,只有他家裡人須忍耐抱著金元寶吃粗茶淡飯的日子。」

  佟福玥心裡不以為然,也不多言。

  陳大人白天上衙門,戶部是最忙碌的單位,陳夫人若自己有嫁妝,白天弄些好吃的給自己和孩子們吃,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須管好孩子和下人的嘴,陳大人又能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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