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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祖父,我真的感激您,教我不用擔心妒婦之名。」

  「只要你和天壽好好的,為天壽這一房開枝散葉,我老頭子沒有什麼不滿。」紀老爺子是直脾氣,對自己人很真誠。「人的心就這麼大,怎麼可能一碗水端平?怎麼能不生怨懟?真心喜歡一個人,如何忍心看她成了怨婦?我不懂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我只懂我的老婆子,她一定會傷心。」

  「祖母嫁給您,這一生沒有白活,肯定在佛前求了千百年,才得一生良緣。」佟福玥這話是真心的。

  他莞爾。「我老頭子讀書不多,只知道真心換真心。」

  「您老人家和我祖父是一樣的性情中人。」能與佟靖相比較,紀老爺子很開心。

  想了想,他命隨從下帖子給佟靖,約個時間去大雲觀找清風道長下棋,不把清風道長珍藏的棋譜贏過來就繼續努力。

  佟福玥去廚房安排午膳,多添一道黃瓜炒蝦仁。

  待紀寬下衙回來,更衣後夫妻一起過府請安,遇上沈懷安和沈妙蘭從內室出來。

  親眼目睹庶子女不受郡主待見,沈懷安有一股莫名的驕傲感,含笑冷視紀寬,「姨母服藥後想小睡一會,表哥表嫂回去吧!」一副主人家的姿態。

  紀寬燦如星辰的眸子望著他,直到如芝蘭玉樹般的丰姿碾壓得他自慚形穢,方道:「原來你可以替郡主作主了,真是失敬。」

  沈妙蘭忙嬌滴滴地道:「大表哥誤會了……」

  「誤會什麼呀?」佟福玥不客氣反問,見到她丈夫就臉紅嬌羞什麼意思?「父親那麼多兒女,卻由著你們反客為主,真希望世子夫人趕緊進門,幫著郡主打理家務,以免教人笑話侯府沒規矩。」

  沈懷安薄怒道:「姨母討厭你們,不想見到你們,莫非是我們姊弟的錯?人貴自知,你們從來不是侯府的主子之一。」

  「放肆!」紀東霖走出來,一臉寒霜,「我的大哥大嫂我尊敬著呢!八竿子打不著邊的遠房表親充什麼大尾巴狼?」

  懟完了沈懷安,他一臉和氣的向紀寬夫妻道:「大哥大嫂別理會小人之言,簡直不知所謂。」

  「升米恩、斗米仇,施恩太厚並非好事。」紀寬清華俊朗的氣質令人如沐春風,一出口卻不怕得罪人。「郡主憐惜庶妹芳年早逝,收留其一雙兒女,不但錦衣玉食,呼奴使婢,還延請名師教養,親生的母親也不過如此,知恩的當肝腦塗地以回報,就怕養大了野心,忘了自己真正姓什麼。」

  沈妙蘭貝齒咬著下唇,直咬得唇色一片蒼白,在心裡哭泣,世子好殘忍,明明生得那樣好看,為何不能仁慈些,將他們看作一家人?

  沈懷安則在心裡掀桌,痛駡紀寬,小人!小人!當面告刁狀!

  沈妙蘭幽怨地望著紀東霖,她以為世子是個大好人,偷偷仰慕他高傲清貴的英姿,相信他和姨母一樣高貴善良,將他們視作一家人,誰知並非如此,嗚嗚嗚……這個世道太險惡了,為什麼要欺負無依無靠的他們?

  沈懷安心中更是警鈴大響,世子是個糊塗的,紀寬為何被分家出去他不明白嗎?姨母疼愛他們姊弟更甚于庶子,世子還幫紀寬說話,言語之間貶低他們,他想做什麼?莫非想趕他們出去?

  不行,不可以!

  其實紀東霖只是提醒他們安分些,別忘了客居的身分,奈何做賊的人才會心虛,不是主子才更擔心自己不能長久住在這裡。

  一言以蔽之,就是姊弟倆起了貪念。

  反正有紀東霖出面,紀寬表達了對平寧郡主的關心,便帶著妻子回去。夜裡,夫妻倆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

  「這才多久,龍鳳胎全變樣了。」佟福玥低聲念道。

  「由儉入奢易,享用好日子不必學就會。」紀寬眉心一挑,聲音卻平靜無波。

  「愈是如此愈要守住本心,才不至於惹禍生事。」佟福玥若有所思,「沈妙蘭戴的玉鐲成色極好,累絲含珠金雀釵上頭的珍珠,比二妹她們所用的珍珠都大,手上還戴了三枚金戒指,有嵌羊脂玉葫蘆的,有鑲翡翠如意的,侯府嫡出小姐所用的也不過如此,郡主對待表姑娘比自己膝下的女兒好,真的不要緊嗎?」

  「沈懷安身上懸掛的透雕魚化龍玉珮,是四弟、五弟求而不得的。」紀寬淡淡道:「徽州有名的桐油煙墨素有落紙如漆、萬載存真的美譽,有人送了三匣子給父親,父親給了我一匣子,一匣子自用,一匣子讓郡主分給世子、三弟,郡主卻取出兩條墨分予沈懷安,這待遇和世子、三弟沒有兩樣。」

  「郡主不是糊塗人,因何如此厚待龍鳳胎?若說是感念穆五娘與她之間的姊妹情,我可不信,過去也不曾連系。」

  佟福玥也是被嬌寵長大的,不愛熱臉去貼冷屁股,平寧郡主明擺著不待見他們,她也冷了心,直呼穆五娘而不是五姨母。

  紀寬握住她的手,無聲地笑了笑。「侯府的弟弟妹妹便是庶出也是父親的孩子,況且都有生母護著,即使多半順著郡主,倒也見多了好東西,給得再多也只是歡喜一下。不像龍鳳胎,過去十五年粗衣淡食,獲得的太少,何曾見過金玉滿堂?所以在得到時會格外雀躍,一臉的驚喜,滿懷的感恩,郡主看在眼裡自然十分滿足,覺得自己的付出有意義,龍鳳胎不是白眼狼。」

  佟福玥沉默了。

  「小人得志不長久,何況,這與我們沒什麼關係。」

  「倒也是。」佟福玥便放下了。

  紀寬安撫地輕拍她,令她安眠,待她睡著了,他才翻身平躺望著床頂,冷冷看著,目光比清寂的月色還冷。

  小人得志的嘴臉令人煩,那就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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