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掌心寵 | 上頁 下頁


  「好的,祖父。」佟福玥明白這是在給她做臉,暗指臨安伯府的姑娘並非不通文墨。

  許多武將人家的姑娘根本不識字,或者只讀過《女則》、《女訓》,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跟著母親學女紅和管家。

  殊不知東漢蔡邕為女兒寫的《女訓》,本意是教育女子不要只注意容貌而忽視了學識和修養,怎麼能目不識丁、胸無點墨呢?

  紀寬不否認,他暗暗松了一口氣,他不求妻子能引經據典、旁徵博引,至少要能識文斷字、言之有物。

  若他說春雨貴如油,她卻一臉看傻子的表情說「明明油比較貴好不好」,那真的會相對無言,直接上床生孩子吧!

  這時涼亭外有人嬌聲道:「祖父,孫女也想抄一本道德經孝敬您。」

  佟星妤上前半步,露出美如仙子的樣貌,香腮似雪、玉容瓊姿,抬眸朝涼亭上掃了一眼又微微垂首,儀態嬌羞恰似亭亭玉立的蘭花。

  跟她一比,佟福玥就不令人驚豔了。

  初冬的暖陽鍍在她清華如水的藍衣上,如花容顏,弱柳扶風,笑顏如灼灼桃花,男男女女都成為她的陪襯。

  慕容氏微微擰眉,知曉佟星妤是習慣了要做開屏的孔雀,吸引男人看她愛慕她,吸引女人羡慕她嫉妒她。

  佟福玥見怪不怪,笑盈盈看著她,「三姊的楷書寫得極好,可以留給其他人當習字帖。」

  佟星妤抬首微笑,「五妹年紀尚小,簪花小楷也練得可以見人了。」

  「祖母讓我們姊妹讀書習字,我只能說不墊底。」佟福玥覺得謙虛點總沒錯。

  佟星妤趁機抹黑二房,「二嬸重男輕女,又瞧不起庶出的,明明家裡有針線房,卻天天拘著四妹做女紅,四妹的字真是……」

  「放肆!」慕容氏低斥道:「議論長輩,沒規矩!」

  她轉臉朝小鐘氏那邊福了福身,「三丫頭出言無狀,媳婦回府再教訓她。」

  小鐘氏心裡嗤笑,明知星妤這丫頭人美心蠢,一開口提常氏便該制止了,卻放任她說下去,不過是想宣揚一下常氏的不慈,附帶讓美得令慕容氏心煩的庶女出醜,仙女外貌卻口沒遮攔,扣分!

  佟星妤對此完全沒感覺,看事透澈的佟福玥真是替她的智慧著急。

  佟靖乾脆對小鐘氏道:「夫人,回去讓府裡的姑娘都抄寫一部道德經,守凡也跟著寫,我要看看誰的字不能見人。」

  小鐘氏應諾。

  ***

  用過美味的素齋,佟福玥和小鐘氏又同車回去,一臉的心滿意足,「人生在世,吃喝兩字,何以解憂?唯有美食。祖母,大雲觀的素齋如此美味,不輸給咱們家的廚子簡三娘,出家人每天吃這麼好,能刻苦修行嗎?」

  簡三娘是小鐘氏院子裡專門做素齋和素點心的廚娘。

  小鐘氏道:「大雲觀的前身是前朝的皇家道觀,端看它的建築風格和園林佈局就知非比尋常。前朝覆滅,大雲觀沒有受到太大波及,本朝的開國君主建武帝是前朝公侯之家的庶子,稱帝后封兄長為安樂王,安樂王很喜歡大雲觀,一年有十個月長住大雲觀,也喜歡身著道袍。

  「建武帝很尊敬兄長,便命人修繕大雲觀,並賜下大片良田作為觀產,從此大雲觀便成為京城有名的道觀,來往的達官貴人多了,飲食上便不能隨便,久而久之便與普濟寺的素齋一樣聞名。」

  小鐘氏說到建武帝是庶子時聲音極小,想來是皇家秘事,而每個開國皇帝都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史書工筆也只會記載是次子。

  至於安樂王為何喜歡裝道士,想來與佟靖的理由差不多——珍愛生命,遠離皇帝。

  那為何不直接出家做道士,跳出紅塵之外呢?

  開國之初百廢待舉,需要穩定朝綱、安撫百姓,此時的皇帝最需要一個好名聲,安樂王若真的出家了,不等於暗示百官建武帝沒有容人雅量,連親哥哥都不放過?

  如何替自己的所作所為找藉口是歷代皇帝的必修功課之一,殺了你也會強調是為你好,免得你活著犯錯。

  佟福玥了然,抿嘴笑道:「原來如此。祖父吃得好,祖母也放心些。」

  「調皮。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他是為了他的兒孫避居大雲觀,小鐘氏才不心疼。「當今聖上其實沒那麼小心眼,你祖父想多了。」

  「祖父或許只是想清修。」佟福玥沒敢多問祖母怎麼會知道當今聖上的性子。

  「那也好,沒有父親在家頂著,世子才會立起來。」

  「祖母也常說大伯是合格的繼承人,大伯母是合格的宗婦,對我們這些小輩們也很好,日後我們姊妹不怕沒有靠山。」

  說是這樣說,但佟福玥總覺得一提及大伯二伯家,祖母總是很冷淡。

  包括佟靖在內,世人都認定小鐘氏是絕世好繼母,而不是面慈心苦的雙面人,端看內宅大權的爭奪過程就能窺探一二。

  常氏仗著接連生長子佟瑋、次子佟瑚,野心勃勃的想從小鐘氏手裡接下管家權,好讓慕容氏沒臉,她想當然的認為小鐘氏不安好心,定會壓下長房、抬舉二房,讓兩房都必須討好她,借此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沒有,常氏啪啪啪的被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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