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帶福小嬌妻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周清藍捧著烏棗桂圓茶,氤氳的熱氣撲上臉來,又暖又濕。“會過去的,榮國公夫人很疼愛表姊。天塌下來有長輩作主。”

  薑老夫人可看不得杜氏的嘴臉,她杜家不是正亂著嗎?薑老夫人自認為最在乎長幼有序、家規禮法,她老人家年輕時疼愛次子,也不允許次子在姜泰面前放肆!杜氏想壓周清藍一頭,凡事都想別苗頭,在她眼裡這是不安分,亂家之源,她絕不允許!只有世子這一脈立得穩、立得正,長興侯府才能長長久久。

  杜氏掩嘴吃吃笑,“我說大嫂也該勸勸你表姊,拿出正室的架勢,將那對外室母女打出府去!都成了京中一大笑柄,哪家的小妾帶著親娘一道進門……”

  薑老夫人咳了一聲,打斷她的話,沉聲道:“霍魏氏的性子軟和,約束不了如脫韁野馬的霍世子,但榮國公夫人選中她當媳婦,怕也是看中這一點,她能包容霍世子,家裡不會吵翻天。霍世子做人做事均無章法,著實令人頭疼,比起來我們家的孩子好多了,像鴻文書生脾氣,喜歡紅袖添香,把留春收入房中,如今有了身孕,不論生男生女都抬做姨娘,到時候芳華要好好操辦,給鴻文添喜氣,這才是規矩人家該做的事,咱們薑家不許養外室。”

  許氏低頭掩住笑意。活該!平生只會量人短,何不回頭把自量!二嫂沒事就愛和大嫂打擂臺,拿榮國公府的私事來笑話大嫂,祖母就回擊她看好自家的丈夫和小妾。

  噯,大嫂可真有福氣,連祖母都偏心她。

  杜氏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繼而心中一酸,握緊茶盞幾欲將之捏碎。這老虔婆,活得愈老愈惹人厭!然而一個機靈,害怕被人看出自己對老夫人的不敬,她連忙僵笑道:“祖母說的是,相公喜歡留春,我自然也喜歡。”

  楊氏淡淡道:“留春這丫頭平頭整臉,只能說是清秀,但勝在老實安分,你讓她去服侍鴻文,自然是喜歡她乖巧,算是不錯的人選。”

  薑老夫人道:“沒錯,咱們家可容不下妖妖嬈嬈、玩弄手段的狐媚子!”

  杜氏只能端出正室寬和大度的笑容,“我也是看留春溫順可人、知冷知熱,才將她放在司房。”一想到挺著大肚子的留春,氣得能吐血。

  老實安分的丫頭會爬上男主子的床?偏偏這賤丫頭是自己派去書房服侍筆墨,被姜鴻文收為通房,沒人感到意外,只有自己恨得咬牙。

  以為留春外貌清秀,不如淡夏五官端麗,是安全的,誰想得到淡夏沒讓姜武墨看上眼,留春卻籠絡了姜鴻文的心,沒讓她喝避子湯。

  果然,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杜氏只能暗恨在心。

  杜澄香以為大姊說的是真心話,終於有機會開口,笑得眉彎若秋月,“我大姊最是溫柔寬厚、善解人意,自幼讀女訓、女誡長大,家中姊妹巴不得能處處像她,三從四德,無可挑剔。”言外之意是杜家女兒出嫁從夫,丈夫喜歡的,她也一定喜歡。

  許氏翻個白眼,難道丈夫喜歡殺人放火,你也幫他遞刀子?

  楊氏微微不悅,“世上無完人,哪有無可挑剔之人?”杜氏的心愈養愈大,今日若默認她無可挑剔,以後還能教訓她、打壓她嗎?

  姜老夫人難得跟媳婦意見一致,“容忍丈夫納妾,善待庶出子女,只是婦德之一,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杜澄香訕訕的,她說錯了什麼?

  杜氏瞥了周清藍一眼,又看了看侍立在她身後的茶心,小模樣兒也很標緻呢,不禁笑吟吟道:“我心疼相公讀書辛苦,自然要派一個貼心人去伺候。而大嫂你呢,有了身孕,怎麼沒主動給丫鬟開臉,誰來伺候世子爺?連淡夏都還是姑娘身呢!”意指周清藍善妒。“大嫂年紀雖小,周家該教的也都有教吧!”

  她譏刺得行雲流水,是深信祖母和婆婆也這麼想。

  “二弟妹你……你言語無狀,好大的膽子!”周清藍睜大了眼道:“妯娌相親,我何曾好奇過你屋裡的事?你身為人妻,身為弟妹,卻一再過問你丈夫的大哥有沒有通房小妾,關心他無人服侍,你……你到底存著什麼心?”

  杜氏目瞪口呆,眾人卻都沉默了。

  是啊,外人聽了還以為杜氏對姜武墨有什麼綺念,這才替他抱不平。

  周清藍搖搖頭,微紅了眼圈,“我背不出女訓、女誡的內容,但也明白,大丈夫立身處世,不應受小婦人影響,我娘教導我不可違逆丈夫,世子若想納侍妾通房,我不能阻止,世子若顧忌酒色傷身,我不能主動塞女人給他。”她目光平靜地逼視杜氏,“一樣米養百樣人,二弟妹無須為世子的房裡事操心。”

  杜氏終於意識到什麼,聲音有些發顫,“我不是……”

  突然一聲怒喝,“你給我閉嘴!”姜鴻文掀開厚簾子闖進來,身後跟著姜武墨、薑立和。

  姜武墨面罩寒霜,薑立和則目不斜視,不去看杜澄香。

  他們三兄弟難得一起來請安,聽守門的丫鬟說杜七姑娘也在裡面,有些遲疑要不要進來,姜武墨提腳去耳房坐一坐,姜鴻文、薑立和也跟進,不料親耳聽到杜氏言語無狀的挑釁大嫂,還教訓大嫂懷孕了也不主動給丈夫納小,她忘了她是弟媳婦而不是婆婆嗎?

  周清藍的反問,教姜鴻文羞得無地自容,不敢去看大哥冷沉的臉,卻聽見大哥冷嗤

  “好一個三從四德、賢良淑德的二弟妹,手伸得可真長!”

  因為中舉而自負滿腹文章、全家最懂詩書禮儀的姜鴻文,他的髮妻卻不知長幼尊卑,害他丟臉,不給杜氏再胡說八道的機會,他沖進去便一通斥責,“長兄如父,長嫂如母,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敢訓誨大嫂,干涉大哥的房裡事,你想做什麼?”

  因丈夫沖進來而愕然起身的杜氏,被罵得暈頭轉向,若是在私底下,她敢拉開嗓門和丈夫據理力爭。她想做什麼?她就是看不慣周清藍過得比她舒坦!什麼長嫂如母,呸!小丫頭片子也能爬到她頭上猴子稱大王,憑什麼?

  可是,高堂在上,姜鴻文可以訓妻,杜氏卻不敢訓夫,婆婆一怒會送她回娘家再教一教。真的,她頭一回懷胎時,姜鴻文想要兩個通房,她拒絕,夫妻吵了起來,婆婆差一點把她送走,她只能妥協。

  可是到周清藍這兒,婆婆卻睜隻眼閉隻眼,憑什麼偏心?

  杜氏不知道的是,以前蔣四小姐進門,因病無法服侍丈夫,楊氏氣恨蔣家騙婚,不願委屈自己的兒子,才主動替姜武墨納妾。要不然,楊氏才不想做一個塞女人給兒子的惡婆婆!

  站在母親的立場,兒子喜歡多幾個女人伺候,媳婦就不許善妒!兒子若喜歡清靜,討厭妻妾爭風吃醋,媳婦就專心生兒育女便是。

  杜氏看不明白楊氏的心態,見楊氏不作為才主動生事,沒想到偷雞不著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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