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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歐去蓬看上一串半寶石的五彩長形珠鏈,配在羽童胸前,使淡雅的服飾立刻亮眼起來,五彩寶石中有一色是墨晶石,正好與木鐲的顏色相調和,不顯唐突。

  「去蓬,謝謝。」

  羽童深情的眼眸,初春般滾動的笑靨,緊緊擄掠了他的心,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好維持住這份美麗。

  走到一家集咖啡餐點、服飾賣場二者合而為一的庭園餐廳,門庭若市好不熱鬧,歐去蓬與孟羽童攜手而入,一聲「阿姨」的呼喚,使他們巧遇高天爵與高鳳兮父女,很自然同桌午餐,羽童身旁就是上回與高天爵約會的那名女子。

  「我應該謝謝你,」高天爵誠意的說,「鳳兮本來很反對我再婚,令我傷透腦筋,後來不但不反對,還很樂意跟我們出來玩,一問之下,才知是孟小姐開導有方。」

  「不,是鳳兮長大了,變得懂事了。」

  鳳兮開心的笑了起來。

  「阿姨有寶寶了!」她發現寶藏似的叫起來。

  「恭喜你,孟小姐。」高天爵的利眼卻看向歐去蓬。

  「你可以改口稱她歐夫人或歐太太。」

  「你們結婚了?」

  「正在籌備。」

  兩個男人都自負,難免話不投機半句多。倒是羽童這邊,三個大女生小女生一熟稔後便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情趣四溢,笑聲不歇,小嘴難得空閒也瞬即被酸酸甜甜的桑椹蛋糕填滿,融洽得不得了。

  「不可思議的女人!」男人們同聲一歎,彼此看了一眼,相互笑了起來,開始男人間的話題,咖啡續了一杯又一杯,反要羽童她們抗議,兩路人馬才依依不捨的分道揚鑣,繼續下午的節目。

  歐去蓬抽空打了一通電話回去,在鄭溫溫嘀嘀咕咕埋怨中,他笑嘻嘻的望著羽童說道:「你就告訴那些人說,我要結婚了,正努力說服我孩子的媽答應嫁給我,相信大家都會諒解的。」手指玩著羽童的一綹鬢髮,笑看她眼珠子瞪得好大,在鄭溫溫驚喜的尖笑聲中忙掛了電話,免去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問號。

  「到底有哪些人來拜年啊?」

  「政客、廠商、慈善機構、親戚朋友……」

  「哇!那我們繼續逛街吧!」

  「好主意。」

  他們一起選了許多用品,請商店送到歐宅。

  終於逛累了,天色也轉為昏黃,羽童可惜道:「眼看新年就要過去了,好快哦!」

  「同樣是廿四小時。」

  「為什麼過年不能有四十八小時?」

  「就算有七十二小時,時間一樣會過去,到時仍有人要感慨:『過得好快哦!』別瞪眼,我只是提醒你,今天是農曆新年的開始,不是結束。」

  歐去蓬準備帶她回歐家大宅,還得意的說:「這時候拜年的人都該走了,所以我們可以回家了。」

  「你這壞東西!」她罵得一臉嫵媚。

  「我可是受了你的引誘才這麼做哦!」

  「你少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羽童在歐家受到熱烈的歡迎,顯然鄭溫溫把話傳了出去,那些自認為交情夠的訪客都留了下來,搶先為新人祝福。歐去蓬無奈的一聳肩,但他太高興了,從頭到尾都保持著笑容,陪伴羽童應付突來的情況。

  他也不肯再讓羽童一人回小公寓,安排她住在三樓歐老夫人生前最喜歡的房間裡,有鮮花和各式收藏品圍繞著。

  當夜,他將母親那只伽南香手鐲套在羽童右腕上變成一對,在眾多賓客與親戚面前,等於正式訂下鴛盟,永不言悔。

  「真是神奇!遍尋不著的鐲子竟因你們的結合而再度成雙,看來你們這段姻緣是老天註定好的。」鄭溫溫的母親鄭太太感動得頻頻拭淚。

  鄭溫溫內心裡卻暗自為黎嫘可能會有的反應擔心不已。

  ***

  詩人鄭愁予說:

  春來啦
  冬眠的人呀!看花吧,而且折花吧
  櫻花只有五日,桃李也不長久
  春神旋舞過山林莽野
  也低回在你小小的宅第了
  你的灌牆,你的窗
  你如蓓蕾未綻的雅淡的眉尖

  在歐家宅第的花園內,最受注目的是山茶花了,此時正當花季,粉紅、深紅、桃紅的茶花盛開點綴庭園,白山茶、黃山茶、斑色山茶更是奇致妍麗,多彩多姿。小仲馬的「茶花女」是位千面女郎,恰恰代表了山茶花的特性,其善變之姿令人歎為觀止,它可以突然在同一株枝幹上開出不同形狀與顏色的花朵,使人驚歎自然界造化奧妙之餘,卻又摸不著頭緒,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每日晨起、傍晚,腳下一雙便鞋,羽童隨意的在庭院裡散步,高大的林樹為她遮陽,過去探探風信子那美豔的色彩與圓穗狀的花朵,啜飲一口玫瑰花的香甜,隔壁的桃花盡情地舞春風吧,花香韻麗,開滿枝頭。

  音樂室的白色鋼琴在蒙塵多年後重新啟開,歐去蓬請人來調音,這往後底下人就常聽到先生和太太合奏的旋律,一次比一次有默契,到後來竟像同一雙手在按鍵。

  然而每到夜深時,羽童慣常要作噩夢,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一個人在三樓遊蕩半夜,直到有一天被歐去蓬發現。

  「你為什麼不睡覺呢?」

  因為檢查的結果不是很好,歐去蓬怕他一時無法克制傷害到羽童或胎兒,他仍舊住他原來的房間,羽童留在三樓。

  「我必須聽一點聲音。」她閤上音樂盒。

  「很晚了,你早該上床才對,醫生的話你也不聽嗎?」

  「我有睡,睡醒了。」

  「才一點剛過,」歐去蓬謹慎的問,「羽童,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只是睡不著而已。」

  「這情形多久了?」

  「很久了,自從我得知懷孕後就常常如此。」她一副習以為常的口吻。

  「那麼久了,你居然都沒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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