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讓侯爵迷醉 | 上頁 下頁


  「啊,姨娘,什麼事?」

  「你……喜歡弄雪?可以嗎?」

  「她清美高潔的氣質使人愛慕,我不在乎她是庶出,畢竟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至於爹娘那方面,只有努力說服他們;我娶的是蘇州首富的大千金。」曹修不禁心中感歎。「她那容貌,那身氣質,理應是名門淑媛才是啊!」

  步出水閣,他決定先去探何進紳的口氣,取得他的允諾,再回京力爭就有憑藉了。

  他把各種可能會發生的情況以及應對之詞的想過了,就是忘了去想,弄雪喜勸他嗎?願意嫁給他嗎?

  這時代的男子,胸襟再寬廣,也難得會想到該問一問女方的意見。

  畢竟他是前途不可限量的探花郎,哪個傻女孩會說不願嫁給他?他連想也不必去想。

  藍月鳳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她百般計較,好不容易拉攏成的一門姻緣,結果竟是便宜了那個灶下婢之女?

  她絕不甘心退讓!

  「十七年前王鐵嘴已算出仞蕊是誥命大人的貴相,他從不錯算他人的命運,怎麼老爺您竟是要違逆天意?不可以的。」她搖了搖頭,話氣堅決。「打女兒還小,老爺便當她是官家小姐來培育,她知書達禮,琴藝精妙,那樣用心的學習當一位官家夫人,不正是自覺將飛上高枝嗎?而這一切,老爺原先也百般稱揚,大姊更是十分中意初蕊,而前夜的團圓宴會上,他們小倆口初見面使開始眉目傳情,我可都瞧在眼裡。怎麼今天突然反悔?這算什麼?把咱們何府的顏面置於何地?又教初蕊情何以堪?」

  「弄雪是長女,照理說有人來提親,對象應該是她沒錯,功霖也是這般說。」何進紳只求女兒攀上高官之門,誰去嫁他都無所謂。

  「是功霖親口對你說,他想娶的是弄雪?」她不相信。

  「沒錯。」

  「你已口頭上答應他了?」藍月鳳簡直要抓狂了。

  「這樣的女婿求都求不來,當然要答應。反正都是自己的女兒,有何差別?」他把手擱在肥肚皮上撫摸,嘿嘿得意地笑。「夫人,甭操心啦!憑我在江蘇一帶的影響力,還怕官家子弟不上門求親?再找一個給初蕊不就得了。」

  若不是三從四德的教條已牢牢鎖住她的手腳,藍月鳳真會潑婦駡街的和丈夫幹上一架!除非另有一位狀元郎來提親,否則她絕不甘心白白便宜何弄雪去享現成的福。

  在何進紳眼裡,兒女婚姻是結合兩家利益的一項籌碼,他既中意曹修做他的女婿,那麼,不管曹修看上哪位女兒都無所謂,反而很高興長幼有序的一一嫁出,省得他必須在曹家來下聘之前儘快挑個女婿給弄雪,匆忙之中,挑個不好的豈不虧大了。

  算命仙之言,他也信上幾分,但既然算命的鐵口直斷說初蕊是誥命大人的貴相,天意不可違,那麼,錯過眼前的曹修,必有另一位官家來提親,這太妙了,兩名女兒均許配給高官子弟,他大有面子了。

  所以,他不理會老婆的牢騷,決定就這麼辦!

  藍月鳳的臉色愈發難看,瞪著丈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拿出一家之主的權威,表明清楚他的立場,不容她反抗了。她的丈夫就是這樣一位現實功利的男人,若非如此,豈能把祖業發揚光大,躍居蘇州首富;他只求達到目的,完全不顧她多年的心願。在他的生命裡,私人感情永遠是次要的,即使是他的結髮妻子,一旦他下了命令,便無可選擇,只有接受這一條路!

  想當年,她能任意處置柏姬,主因就出在何進紳的態度上,他對柏姬沒有真心,沒想過納她為妾,他根本不看重女人。

  藍月鳳更加羡慕她的大姊了,曹沾之因曾接受她娘家的資助,所以對妻子十分敬重,很多事均會詢問她的意見,以致藍貴鳳在曹家一向權重。而何進紳原是富商之子,兩家聯姻,門當戶對,他當然不肯看老婆的臉色,只管下命令就是。

  也是她活該吧!不應反傳統的讓未婚男女在婚前見面,按禮數由媒人來說親、下聘,於洞房花燭夜的那一刻,新郎揭起新娘的頭蓋巾,一切均成定局,如同千百年來所有成雙成對的夫妻一般。就因她太自信,以為已成定局了,不料節外生枝。

  可是她不服輸,尚未納聘之前,一定有機會挽回的。

  回到內院,正思好好地謀個對策,初蕊卻已一臉愛嬌地跟進來,嗲聲問:「娘,爹突然找你去,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藍月鳳明白女兒心裡想的──是表哥已承諾兩家的婚約吧?──這時細看初蕊臉上的神情,她的眼睛迷迷濛濛,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烘托出一臉陷於高度狂熱中的興奮表情。藍月鳳不由得凜然心驚,這個女兒再也不是前日那個天真任性的小女孩,她長大了,初嘗到愛人的滋味,輕易地交出她的心,等待奉獻給意中人,抑止不住的情感已宣洩而出,如何能再婚配他人?她是非曹修不嫁了,另行遣嫁肯定會闖出禍事來!

  「娘!」初蕊急著,渴盼佳音。

  「初蕊,告訴娘,你到功霖的印象怎麼樣?」拉住女兒的手,她試探地問:「不用害羞,咱們母女關起門來說體己話,儘管告訴娘你的真心意,娘才好為你作主。」

  「娘,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藍月鳳歎了口氣。是啊,她是多此一問。

  何初蕊發覺母親的臉色不對,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樣子,已敏感地聯想到與她有關。她是心急口快的人,根本藏不住話,脫口就問:「難道表哥不中意我?」

  「初蕊,你別激動,聽我說。」

  藍月鳳雙眉緊鎖,她瞭解初蕊的烈性子完全不似她纖柔婉約的外表,一旦她起了疑心,即使不顧身分的跑去質問曹修,她也要弄個明白,只好告之真相:「功霖昨夜去向你爹提親了,但對象不是你,是弄雪。」

  短短兩三句,何初蕊的臉色變了,不勝駭異的對她怒規著,失聲道:「不可能!那個灶下婢之女……萬萬不可能!表哥他是喜歡我的,不會看上出身低賤的弄雪……」可是娘親憐惜的神色使她說不下去。那麼,是真的了?不,不,不!幸福破滅的悲情一下子弄得她六神無主,癡呆片刻,突然又湧起一陣希望,急急道:「爹怎麼說呢?他一定強悍地拒絕了表哥的胡塗主意,對不對?我才是你們兩人的女兒,爹會偏向我的,是不是?」

  「你爹他……口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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