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娘子的小心機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他沒有回豐澤堂,繞個彎路去了榴花院,不讓下人通傳,直接掀簾進了東次間的書房,見到寒蓮靜坐抄經,雲雀為她研墨,不知怎地,他煩躁的心慢慢沉潛下來。

  不是絕世美人,恬靜的表情讓她的面孔有梨花般的素雅,似春水般溫柔,尤其當她望著他笑,笑意會一直從眼底深處流淌到了眼角眉梢,仿佛看到了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寇准承認自己是俗人,那含情凝睇的眼眸令他流連,令他舒心沉醉。

  那個在心底鄙視他的女人,芙蓉如面柳如眉,笑容魅惑迷人,但每每望向他的眼神都是冷的,沒有一絲熱情。

  寇准若是初曆情場的楞頭青,當取芙蓉而棄蓮花,但現在,不了。

  他在臨窗的炕上坐了,雲雀知趣地退下,寒蓮移步至他跟前,毫不猶豫地跪下,小聲求道:「世子爺,望您原諒姊姊一時胡塗,沒有等您回來商量便隨意處置年姨娘和周姨娘,姊姊她心腸很好,只是犯了胡塗。」

  「又不是你做錯事,你求什麼情?」寇准伸手扶她起身,拉進自己懷裡,抱坐在大腿上,抱得緊緊的,仿佛想從她身上獲得溫暖。

  「世子爺?」

  「沒事,只是有些感慨。」他苦笑,低聲道:「你年紀小,都看出這事她做得不地道,她怎麼就腦筋打死結一意孤行?我不在府裡,難道母妃也不在嗎?難怪母妃命人仗責周嬤嬤,這是敲山震虎,她到底懂不懂?!」

  寒蓮窩在他懷裡腹誹,看你這樣子就知道她不懂!人笨也就算了,還自以為聰明,王妃打了她的心腹嬤嬤,她肯定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還怨!

  她抬眼,溫柔關切地道:「聖人有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沒有人生來就會當世子妃,有王妃苦心指導,相信姊姊很快便能成為稱職的世子妃!世子爺是姊姊的夫君,要對姊姊有信心才是。」

  她的聲音好輕,吐氣如蘭,寇准沒發覺自己總是順著她的話點頭。

  男人總不好將夫妻之間的矛盾說與第三人聽,尤其妻子心裡老惦記他的親大哥,這樣的奇恥大辱,對貴族出身的他而言是死也說不出口的,且為了王府體面,他們還是要裝作相敬如賓。

  因為對花榮月的不滿,讓寇准在不知不覺間對寒蓮越發的信任喜愛。

  寒蓮又笑,小梨渦兒在頰邊輕跳,「世子爺人真好,為人豪爽,體貼大方,姊姊能做您的妻子,舅母在天之靈也很欣慰吧!」

  寇准失笑,「那你自己呢?令尊在天之靈會欣慰嗎?」他到底是心疼她做了妾。

  美眸掠過一絲燦光,她笑得傻乎乎的,雪白的雙頰浮開兩抹暈紅,美得令人屏息。「你待我的好,爹爹會知道的。」全然信任的口吻。

  寇准呼吸陡然一緊,氣息濃灼了起來,他一直忍著不與她圓房,反倒像情人一樣有說不完的話,到如今他覺得兩人可以更水乳交融些……

  簾外有人發出聲音,寒蓮從寇准懷裡下了暖炕,侍立在一旁,輕喊,「雲雀。」

  雲雀用託盤托了兩盞熱茶進來,寒蓮接過,親手捧一盞茶奉給寇准。

  寇准笑笑接過,喝了一口,道:「靜王送了些信陽毛尖和六安瓜片,我喝著還不錯,明日讓碧泉送兩包過來。」

  寒蓮笑容可掬地道謝,不會做作地假意推辭,寇准很喜歡這一點。

  「世子爺!」秋水忽地在簾外嬌呼。

  「進來。」寇准威嚴地道。

  秋水掀簾而入,俏生生地行禮,嬌聲道:「王妃身邊的姊姊來傳話。」

  「讓她進來。」

  「是。」秋水幫忙掀簾,一名打扮齊整的俏丫鬟進入,規矩地行禮。

  寒蓮發現秋水今天的舉止特別文雅,嗓音嗲了兩分,而且重新換了一條新做的裙子,添了兩朵珠花和金耳釘,心裡不由好笑。

  王妃的大丫鬟很規矩,不敢盯著主子看,低垂著眉眼道:「世子爺,王妃吩咐下來,請世子爺在榴花院用晚膳,宿在榴花院。」

  言下之意,王妃不樂見寇准獨寵世子妃,擅寵專房,插手要兒子去睡一睡別的女人,讓後院和諧和諧。

  王妃都發話了,就由不得世子妃善妒。

  寇准正中下懷,但面上不顯,聲音一樣威嚴有力,「那就擺膳吧!」一副遵從母命的孝子嘴臉。

  於是,寇世子從善如流的在榴花院過了一整夜,或許是有了感情,他在寒蓮身上嘗到了飄飄欲仙的滋味,明明那麼生澀羞怯,被他折騰得昏睡不醒,軟綿綿地伏在繡被上,卻讓他連血液都燃燒起來,傾注了全然的柔情和激情。

  他滿心歡喜,原來他的小白蓮花才是天生尤物!

  妻妾再多,能在床上與他契合、欲仙欲死的,可遇而不可求。

  寇准一掃陰霾,神清氣爽的去上朝。

  花榮月待寒蓮倒是一如既往,她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頭,不然也不會陪嫁媵妾,所以並不嫉妒丈夫去小妾屋裡過夜,她不愛寇准,要的是丈夫對她有足夠的尊重及小妾們以她為天。

  前世的經歷讓寒蓮不僅瞭解男人,更瞭解女人。女人呢,在自己男人面前多妖嬈多狐媚都行,只要這男人不是個假正經的,但是在其他女人面前做作嬌媚,那便是給自己拉仇恨,蠢到不行。

  沒能耐讓男人寵妾滅妻,就不要恃寵而驕,炫耀男人與你水乳交融、情投意合……那樣差不多離死不遠了。

  寒蓮一樣用一切唯她馬首是瞻的眼神望著花榮月,無言地傾訴——我是為了姊姊才伺候世子爺的。

  花榮月拿她當心腹,昨晚服侍王妃用晚膳,知道是王妃要寇准夜宿榴花院,又被王妃敲打了一番,暗示她善妒乃是七出之一。

  花榮月氣悶不已,對寒蓮抱怨,「我何曾攔著不讓世子去榴花院和采薇院了?是世子不讓我給侍妾們安排侍寢的日子,如今卻成了我的不是。為了采薇院那兩個,居然還責打周嬤嬤,其實是打我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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