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娘子的小心機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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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只能趕緊補救,周嬤嬤讓凝珠、銀冰服侍花榮月梳洗,指揮小丫鬟換了床褥,但那條元帕怎麼辦?等天一亮,蔡嬤嬤便會收了元帕給王妃過目。 待一切收拾好,周嬤嬤親自沖了紅糖水給花榮月喝,在她耳旁悄聲問了幾句,得知兩人確實圓了房,沒法子,只得將元帕收進紫檀木匣子,即使出了大醜,好在王妃是自家姑母,不會到處嚷嚷,過幾天就好了。 花榮月黛眉輕顰,滿懷落寞、惆悵難歡的模樣,教周嬤嬤好生心疼,好言好語安慰了一籮筐。 花榮月低垂著的粉頸終於抬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不對,這事不對!」 「怎麼了?大小姐……不,世子妃。」 「嬤嬤,我的小日子一向準時,照我推算還有五、六日才來,怎麼會現在就來了?」她的心沒來由地一陣痙攣,為什麼她會有種遭人算計的感覺? 周嬤嬤的心跟著緊抽了一下,聽出了其中蹊蹺。「可這幾日您的飲食,奴婢都特別留心,沒有大補之物,怎會提早數日?」 「難道我誤食了催經之藥?」 「怎麼會?您的吃食都是丹鳳院的小廚房做的……」 「是那碗百合蓮子湯!」花榮月定定地望著自己的乳娘,「上花轎之前,大嫂親自端來讓我吃的百合蓮子湯,一定是那碗湯有問題,不然不會這麼巧,洞房花燭夜時來了小日子,敗了世子爺的興,怨氣沖天地出了新房。」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花榮月心裡再看不上寇准,也想仗著豔冠群芳的美色和玲瓏有致的身段一舉收服丈夫的心,好好的跟他過一輩子。夫妻恩愛,回娘家才有面子。 「毛景蘭那個賤人!自己在新婚之夜婬蕩出了醜,註定要被人暗中取笑一輩子,她不甘心只有自己出醜,就想來害我一起出醜!」她心中已定了毛景蘭的罪。 周嬤嬤歎氣。如同毛景蘭的大喜日子,她的乳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歎息。 這幾個月,大小姐私底下可沒有少取笑世子夫人,尤其最常說「大嫂還不見喜訊啊?以為會是入門喜呢,大家都這麼說,畢竟是那樣……呵呵」! 毛景蘭常被刺激得面紅耳赤或面色青白,這下可好,來報仇了。 花榮月完全忘了自己是惡小姑,一味憤恨道:「那個惡毒的賤女人!若是我娘還在,我一定會讓我娘好好懲治這個壞媳婦!」 若是原國公夫人健在,世子也不會娶了毛景蘭,姑嫂關係不至於如此緊張。周嬤嬤無聲歎息,搖頭。不過這也奇怪,原先毛景蘭與毛氏姑侄感情很好,進門後兩人反而疏遠了,不高興還會頂上一兩句,毛氏也不是省油的燈,開始教媳婦立規矩。 這婆婆想刁難媳婦像刀切白菜一樣容易,媳婦想反制婆婆可難了,百善孝為先啊!前車之鑒,婆婆是親姑母不一定靠譜,該提醒提醒大小姐。 另一邊,寇准睡在書房的長榻上,眼睛眯著卻無法入睡,一口鬱怒之氣在心裡難以消散,陰陰沉沉的。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咬牙自問。 通常男方會挑選三個成親的吉日由女方選擇,任誰都會避開姑娘不方便的日子。故意挑選癸水來的時候成親,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果這麼討厭他,為何要嫁過來?還是,想掩蓋什麼? 他混跡市井時也聽過有姑娘婚前失貞,刻意挑了癸水來的日子成親洞房,成功騙過新郎一家人。 「不!不可能!甯國公府不可能有外男闖入,她身邊的丫鬟嬤嬤也不可能放她一個人落單……」他的濃眉打結,告訴自己別亂想了,她只是不喜歡自己,所以挑了這日子成親,賢良貞靜的貴族小姐不會做出有辱門風的醜事。 但懷疑的種子可怕地生了根,只是終其一生他都沒有說出口,太傷男性自尊了。 得到消息的安慶王妃則是寒了臉,蔡嬤嬤的小腿打顫,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半晌王妃才擺手讓她退下。 寇准能想到的,安慶王妃也想得到,但身為母親她更氣的是——花榮月就這麼瞧不上她的兒子寇准?!他哪裡配不上她了,她居然這樣羞辱他! 癩痢頭也是自己兒子的好,何況這兒子浪子回頭了!自從寇淮不幸身亡之後,寇准便不再流連外頭、眠花宿柳,知道自己必須頂起世子的職責了,給了王爺和她極大的安慰,王府不再死氣沉沉,這是多麼好的兒子啊!尤其看他認真地當差,王爺和她都覺得這日子過得有盼頭了。 讓他成親也二話不說地答應下來,多孝順啊!他盼著將仙女般的表妹娶回家,好好過日子,生一窩小毛頭,還讓她打發掉十幾個鶯鶯燕燕,給足了世子妃體面,這還不夠體貼嗎? 結果花榮月回報了他什麼? 王妃氣了好半晌才平復心情,起身回內室,梳妝鏡臺旁邊的長方形抽斗櫃上面擺放了好幾倘首飾匣子,其中一個花梨木鎏金邊浮雕龍鳳呈祥圖紋的長方盒裡頭放著安慶王府的傳家寶——價值連城的翡翠珠煉,大顆的金鋼石、紅寶石所鑲的兩套頭面——一代又一代,傳予世子妃。 王妃親手將龍鳳呈祥的長方盒放回櫃子裡,上鎖。 安慶王被吵醒,嘀咕道:「你是怎麼了?累了好些日子,也不好好睡。」 王妃在床邊坐了,笑道:「我想了又想,還是等媳婦替我們生下嫡長孫,再將傳家之寶交給她。要不,我一出手便是價值連城的傳家寶,以後再賞她什麼都不稀罕了,您覺得怎麼樣?」 安慶王無可無不可,只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昨晚她明明還興致很高的親手把寶貝盒子捧出來,打算新婦敬茶時便傳給世子妃的。 王妃很少瞞他什麼事,所以夫妻感情好,便輕描淡寫地低聲說了。 安慶王不自在地輕咳一聲,「真不湊巧。」 「是啊!」王妃沒有多說什麼,上床安歇了。 過了好半晌,安慶王在安靜幽暗的半夜裡,聲音很輕很輕,只有王妃聽得見,「你說,她心裡是否還放不下子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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