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上薰 > 娘子的小心機 | 上頁 下頁


  花榮月喜歡寒蓮的溫順,卻見不得兩位毛氏把她當小白兔捉弄,別過頭,「蓮兒,你回去歇了吧!」沒發覺自己已是一副當家主母的口吻。

  寒蓮像是完全沒感覺,笑渦輕漾,「是,表姊。」身子輕盈地給在座三位女子福了福身,領著雲雀告退。

  丹鳳院有自己的小園子,繁花馥鬱,華美富麗,寒蓮沿著青石板道漫步行走,水眸眨動著,頰邊的小梨渦忽閃,一臉愉悅地呼吸著芬芳。

  沿路遇見的丫鬟、媳婦子,都覺得表小姐雖不如大小姐那般美得驚人,但勝在溫柔和氣,看人的眼神軟綿綿的,只有單純的善意。

  甯國公府不缺捧高踩低的奴僕,但也有一部分僕婦對大小姐是尊敬裡含有五分畏懼,怕誤觸逆鱗而被賣掉,對表小姐倒是單純的喜歡服侍她。

  寒蓮全沒放在心上,回眸再看一眼富麗堂皇的丹鳳院,眨眨水眸,眼瞳迅速閃過兩道幽光,沒人瞧得清道得明。

  雲雀輕輕「啊」了一聲,她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寒蓮仿佛與她心意相通,回了朵笑花,「雲雀別擔心,這兒是丹鳳院呢,出了什麼事,自有表姊擔待,與我們何干?」

  雲雀微微點頭。

  「表姊可是甯國公府的大小姐,榮華富貴的好日子還長著呢!我們大樹底下好乘涼,不急,凡事都要慢慢來。」寒蓮微笑著走出後花園,淡定、靜謐、從容。

  重生一世,她有什麼好著急的?花大小姐主動將兩人的命運綁在一起了,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世人都畏懼死亡。

  其實死亡有什麼可怕的?不過停止呼吸而已。

  痛苦地活在人間煉獄裡,才是永劫!

  撤走了湯碗,換上香茗,鈞窯玫瑰紫釉的蓋碗是毛景蘭沒見過的珍品。

  毛氏一手端起茶碗,一手撫著自己的腹中寶,微笑著道:「大夫說有了身孕的女子,少飲茶湯。」

  毛景蘭一挑秀眉,「榮月,這就是你不對了,姑姑腹中的孩子可是你的親弟弟,你屋裡的丫鬟竟敢如此怠慢,還不換一碗紅棗茶來。」

  花榮月暗地裡咬牙,這還沒進門呢,就立起長嫂的架子了。不宜飲茶?呸!安慶王府送來的聘禮中有西湖龍井、洞庭碧螺春、信陽毛尖,毛氏可是借著國公爺的名義取走一大半,說是分送親友,焉知不是進了汝陽侯府。

  毛氏道:「算了,小事一樁,我們不喝茶,來聊聊……」邊說邊將茶碗放回手邊的幾案上,一個不留神,「鏘啷」一聲跌落地上,碎成數片。

  屋裡服侍的,包括周嬤嬤都變了顏色,心疼不已,那可是上百兩銀子呢!好好的一套茶具就這麼缺了一個。

  毛景蘭「哎喲」一聲,「姑姑您沒事吧?有沒有傷了哪裡?」

  「沒事,沒事,一時手滑。」毛氏一臉歉意的看著花榮月,「一個茶碗而已,你不會放在心上吧?」誰讓你愛炫耀!死鬼元配生的女兒憑什麼事事壓我一頭,屋裡用的東西都比我好,早看你不順眼很久了。

  花榮月氣笑了。當別人眼睛都瞎了,沒瞧見她是故意的?想到自己在出嫁之前,都要看這兩個女人趾高氣揚的,不由一陣氣悶。

  不過仗著肚子裡有一塊肉,行事便肆無忌憚,汝陽侯府出來的就是不入流!

  一套價值不菲的茶具少了一個蓋碗,不齊全的東西花大小姐自然不會再用了,但也不想便宜其他人,吩咐凝珠,「讓人將茶碗洗乾淨了,送去暖香院,表妹一個人喝茶,用著無礙。」

  凝珠屈膝應是,沒多久剩下的鈞窯玫瑰紫釉茶具便送到寒蓮手上。

  毛景蘭皮笑肉不笑道:「榮月待蓮兒就是不一樣,有什麼好東西總是先想到她。不過常言道,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小心哪天被反咬一口。」

  花榮月呵呵一笑,「會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是呵,這幾年見識了毛大小姐的手腕,我算是明白了。明面上大言不慚地說是來陪伴姑姑,和我們姊妹倆玩耍,暗地裡卻勾引我哥,教我哥色迷心竅的非卿不娶,我真有被反咬一口的痛感呢!」

  想挑撥離間,就憑你毛景蘭?寒蓮從小到大都是最無害的小白兔,美貌不如你,家世不如你,都這樣了,你們毛氏女一樣容不下,心思歹毒的要毀了她的一生,像胡亂咬人的瘋狗!

  花榮月心中腹誹,卻完全忘了自己也不曾為表妹仗義直言過。

  毛景蘭勃然大怒,毛氏的臉色也跟著陰沉。打人不打臉,女子出嫁前,娘家都會多有包容,同樣的,嫁了人的女子也會明白有可靠的娘家當後盾,在婆家的日子會更踏實,沒人會傻得與娘家父母兄嫂扯破臉、硬碰硬。

  花榮月所倚仗的不過是未來的夫家比娘家更顯貴,只有娘家人求她幫襯,而她不會來求娘家人,活生生是另一個安慶王妃的嘴臉!

  毛氏沒好氣的站起身,陰陽怪氣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神氣幾年!」

  花榮月笑靨如花,「母親這話好沒道理,女兒在夫家能神氣地把好日子過到老,不也是娘家的顏面嗎?」

  毛氏眯眼,不想再跟她耍嘴皮子。

  毛景蘭上前扶著毛氏,見花榮月一副恭送繼母的假惺惺姿態,心中惱火,唇邊不經意露出諷笑,「呵,若論手腕高明,誰也及不上榮月你啊,哥哥死了還有弟弟可嫁,這屁股釘在世子妃的位置上就是不肯挪動呢,佩服佩服。」

  毛氏噗嗤一笑,心情大好,由毛景蘭扶著朝外走。

  花榮月被突如其來的譏諷氣炸了,羞怒萬分,這原是她心底最在意的死結,不過一直用寇淮尚未正式下聘來寬慰自己,但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有人說出口,誰敢犯了她的禁忌都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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