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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他說林家的女人都是瘋子,才會將自己的命運搞得這樣淒慘,不必同情。”她再一次發揮高中的情操:“他有時真冷血,可不?死者最大嘛,多少該可憐一下,對往生者說出太冷血的話不好。”

  默嬋仍舊不以為然。對於一個帶給家人許多痛苦的壞女人,不必因為她死了就說她是個好女人。太矯情了。

  她咀嚼張師涯所說的話。張師涯素性謹慎,不輕易對人下評斷,他這麼說一定有他的理由。

  “姊夫另外還說些什麼?”

  “沒有,我看他對林家命案根本沒興趣,一點也不覺得稀奇。”

  默嬋的腦中突然閃過個念頭,匆匆起身,邁開連步趕至大廳,對著張師涯便問:“姊夫——你早料到林家遲早會出事,對不對?”

  “默嬋!”範啼明驚訝中帶些責備的制止著嬌妻。

  可是默嬋沒有看他,直勾勾的盯著張師涯。

  “默兒,你總是教我驚奇!”張師涯卻笑了,深思熟慮說:“你一向敏銳,看似柔弱,其實什麼都騙不過你。不過,我不是布衣神算,我不知道林家會發生命案,沒人希望發生這種事。”

  默嬋一笑。“可是你說林家的女人都是瘋子,這總不是無根無據的話吧!”

  張師涯顯得很驚訝,然後一臉肅容。

  “我曾這麼說嗎?”

  “你有。”范啼明幫老婆將了張師涯一軍。“差別在於你的說法婉轉些,『林家的女人腦子都有點毛病』,你是這麼說的。”

  “這跟『瘋子』差別很大吧!”張師涯很清楚女人誇大其辭的本事,沒想到他老婆是其中之最,把一串話簡化成兩個字,還切中要害,真是天才。

  默嬋看了丈夫一眼,對張師涯露出勝利的笑容。

  “姊夫和林家並無往來,怎麼說得出林家女人如何如何這種話?通常都是很親密的人才有辦法得知其中秘密。”

  “你決定追根究祗是不是?我明白了。”張師涯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沉默了一會,終於開口:“我是從水月道姑口中聽到一些。”

  “水月道姑?”默嬋露出懷念的表情。“可是,她怎麼會知道呢?”

  張師涯的表情有點怪,有點神秘,又仿佛在心裡竊笑。

  “如果她不知道,就沒有人知道了。”

  “怎麼說?”

  “她曾經和林家的女眷日日相處,想逃也逃不開,對林家過去的歷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張師涯悲憫地說,臉上充滿感情。

  “她不是從小出家嗎?”默嬋遺憾自己對恩人瞭解不深。

  “當然不是。當年她和你現在一樣大,受了刺激,想不開,或者該說大澈大悟,就進了道觀,帶發修行。”

  “真想不到,那樣美麗溫柔的水月道姑也有一段傷心往事。”

  “誰沒有呢?”

  張師涯面色凝重。

  範啼明突然疑惑起來,卻又拿不定主意。

  幸好默嬋往下問:“姊夫可知,水月道姑與林家有何關聯?能跟女眷天天住在一起,不是親戚就是婢女。水月道姑涵養天成,不可能是婢女,那麼她是……”

  “別再胡猜了。”張師涯體貼地望著她,平平靜靜地說:“讓我告訴你水月道姑出家之前的閨名,你自然將明白所有的內情。”

  默嬋屏息以待,她沒想到她的丈夫比她更緊張。

  “她的俗名叫作餘寒花。”

  張師涯這麼說。

  第八章

  餘寒花?!

  這是一個死去多年的名字呀!

  “不可能!”範啼明猛甩下腦袋。“餘寒花早已死了,”他反應之激烈使張師涯和江默嬋都嚇了一跳。

  張師涯敏感的質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餘家失蹤多年的獨子,我是餘寒花的親弟弟!”範啼明豁出去地表明身分,卻對默嬋感到抱歉,因為他欺騙了她。

  默嬋很意外的看著他,臉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憂愁神情。

  “原來……”她發覺心中漲滿莫名的情緒很難繼續說下去。

  “不錯,我過去是叫餘蓮洞,而如今我是你的丈夫——范啼明。”

  “永遠都是嗎?”她現出一抹微弱的笑容。

  “永遠都是。”他握住妻子的手,給予肯定的答覆,四處張望了一下,替她選一張看來最舒適的椅子,扶她坐好。“現在,我必須向一個人討回公道。”

  他嚴厲的、專注的瞪視張師涯,頗有餓虎撲羊之勢。

  張師涯眉宇深鎖,但無怯懦之意。

  範啼明繃著臉說:“我不是容易哄騙的傻瓜,單憑你說寒花沒死,我會相信嗎?不,不,我所探得的消息不是這樣。”

  張師涯慢條期理地說:“願聞其詳。”

  “你不作辯駁嗎?張師涯!你要我全盤托出?”

  “這不是你正在做的事嗎?你說吧!你說吧!把你心裡的話全部說出來。”張師涯又平靜地加上一句:“反正你已經沖著我來了。”

  範啼明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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