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默嬋娟 | 上頁 下頁


  元寶有些不滿:「冷翠這丫頭可夠拿喬的,竟服侍小姐。」

  默嬋沒聽見。元寶決定多住些日子,一來兩人作伴不會無聊,二來需觀察清楚冷翠那一家人可盡心對待默嬋?

  「世亂奴欺主,時衰鬼弄人」,她可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默嬋身上。

  女孩子還沒有婆家之前,心思都在閨中密友身上,甚至會去寵愛對方,當作一種精神寄託。不過,不打緊,等到心上人出現,這種毛病自會不藥而愈。

  次日接近午時,張師涯突然大駕光臨。

  默嬋搬來市郊將近一月,他是第一個上門的貴客,事前又沒派人先來打點,自然忙壞了冷忠一家人,不知如何款待他才不算失禮。

  冷翠為他上茶,覺得他安安穩穩的端坐廳堂的模樣好神氣,不由臉頰火燙燙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亂跳起來。

  長年累月在等待「時機」,如今幸福的曙光陡現,一肚子的唐詩宋詞卻不知跑哪兒去了?難道也怕見大人物而逃遁回古代去啦?

  冷翠好著急,腦子愈是糊得像一鍋爛粥。

  默嬋走進來就見她額頭上冒汗,而天氣又不熱,便關心的問一句:「你病啦?」

  冷翠不假思索的搶白道:「你才有病啦!」恨她來的不是時候。

  「真是反了!」張師涯冷冷的吐出一句,冷翠才知道糟糕了,她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時刻弄巧成拙,只有趕緊跪下賠罪,怕張師涯對她留下壞印象,倒不是怕事情過後默嬋會找她麻煩。呸,那只軟腳蝦,誰怕她?

  「下去。」張師涯不欲動怒,遣她出去。東窗之下,有兩張高背靠椅,上頭覆著默嬋自己做的錦褥,當中隔著一張茶几。她走向他笑容如幾上初入的蘭花那樣清馨,他不由放鬆了心情。

  「默兒,坐。」

  「姐夫一個人來?」默嬋在他身旁落坐,面對面才能夠「談話」。

  「你姐姐沒來。」他回答了她真正想問的,邊喝茶邊微笑,深邃的眸子與她四目交接,竟顯得軟柔柔的。「我要去蘇州一趟,順道過來看你過得好不好。很顯然,不如我想像中的好。」

  「你是指冷翠嗎?那沒什麼,冷忠和忠嬸對我真的盡了心。」

  「那是他們的本分,倒是你,禦下太寬反而不好。」

  「女孩子早晚留不住,何苦招人怨懟,這地方對有些人是太清靜了點,沒機會覓良緣,難怪心情不好。」

  「你倒會替她設想。也罷,調她到二夫人身邊,找個男廝配婚。」

  默嬋不便再多說,畢竟那是張家的奴僕。

  張師涯問了些她日常話兒,看些什麼書?還作畫嗎?要不要一張新琴?夜裡不要動針線,對眼睛不好……他問得瑣碎,她也一一回答,還提起元寶也在她這裡。

  「她來了倒好,跟你作伴。」並沒有想見她的意思。

  不過,他仍是吃了一頓午飯才走的,默嬋和元寶作陪一道用膳,席間冷翠倒表現得十分得體,尤其聽到張師涯說他從蘇州回來時會再過來一趟,她心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偏僻所在沒一大群美婢礙眼,她反而更有機會接近張師涯,真的始料未及,服侍默嬋也就心甘情願且又周到。

  張師涯帶著一群手下走了,兩名女孩回屋裡去。

  「糟了,」默嬋忽然想到,對元寶私語:「我對姐夫多說了一名話,怕要引動許多位夫人來勘查敵情。」

  「你說了什麼?」她一向認為默嬋是最謹言慎行的。

  「我說冷翠正當花樣年華,這兒無良媒,對她而言是太冷清,結果,方才姐夫便派人回莊吩咐二夫人辦理。這一來,不教人都知曉姐夫來探望我,怕有些人會心裡不舒坦。」默嬋悄歎。「我的消失讓一些人芳心大悅,不希望再惹出事端來。」

  元寶何嘗不知道人嘴最壞,但她不以為這事嚴重。

  「是他自己要來,你也沒法子阻止啊!你別只為別人設想,那些女人高興或不高興都是她們自己的事,只要你問心無愧,就毋需為此煩心。」

  「她們不會到你面前嚕唆,你當然不需煩心。」

  「你少激將了。」元寶笑說:「反正我會在這兒白吃一陣子,她們不來便罷,一來正好讓我抓住小辮子,看看哪一個最小心眼,頭個上門報到。」

  默嬋放心地笑了,開心地握住元寶的手。

  「搞不好是你大姐。」

  「也搞不好是你大姐。」

  兩女相視而笑。

  默嬋說道:「咱們實在不禮貌,畢竟大姐對我一向好。」

  「開個玩笑有什麼關係。」元寶對自己的大姐一向缺乏敬意。

  體形高貴的藍貓自己玩夠了,這時才以貓爪探抓主人裙擺。

  「原來是你呀,傲慢的傢伙。」默嬋把它抱起來,放在膝上,手指梳理它的軟毛。「方才姐夫來時,你躲哪兒去了?」藍絲很享受主人的撫摸,撒嬌的咪嗚叫。默嬋對她的寵物寵愛地笑了,柔聲道:「還是你好,可以對誰都不買賬。」

  藍絲是張師涯在海港向一艘商船上的船主重金買來的,直接便送給了默嬋,很使得一些女人眼紅了好一陣子。

  「說到底,你也是孤獨的。」她對藍絲充滿憐愛地說:「你飄洋過海遠離鄉土,這裡又沒有你的近親,你這只驕傲的貴族貓難道要孤單一生嗎?還是放下身段,在本地尋找你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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