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妙愛花朵朵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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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聽得心花怒放,這才像歐洲宮庭小說上描寫的美麗的、如夢以幻的舞會,她那大而黑的眼睛灼熱而閃亮,心裡熱烘烘的。但一瞥眼間,善耘那好看的臉上佈滿嘲弄的神氣,兩眼盯住她笑,一個思想迅速在她心中擴大而成形:他又在笑她了!他本身就是有錢人,壓根不將有錢人當成什麼了不起的人物,瞧她熱中的、企盼的神態,自要取笑她的小家子氣。 她猛然甩掉他的手,冷冷道:「不必了!等明年我媽媽就回國了。」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與他之問的差距。 她急急向父親走去,畢竟父親才是她真正的親人。 張君美充滿讚賞與驕傲的將花朵朵介紹給他身邊的人,自信的笑道:「我們家族的成員,個個是俊男美女,但在父親的私心裡,自然以我的女兒拔得頭籌。」讚美或附和的聲浪接二連三的響應。 朵朵從別人眼中知道,柳善耗以護花使者的姿態佇立於她身後,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氣息,呼吸到他身上清爽的古龍水味,但她就是不轉頭、不看他,視若無睹。 音樂響起。 「開舞了。」他在她耳邊輕聲道,擁住她肩膀向場中央走去。第一曲通常是華爾滋,接下去一曲比一曲輕快,最後則是熱門的動舞,不過最後往往只剩下少數幾位韓林高手大展舞技,其餘藝不如人者只有一旁觀賞的份。 「你跳得很好。」 「其實你是想說自己教得好吧!」 「我沒想那麼多,只是單純的讚美罷了!」他沉默了一會,又忍不住發聲,「你為什麼不抬頭看我?我不喜歡對著你頭髮上的緞帶講話。」 花朵朵哼一聲,眼睛對著他的領結,仿佛那比他的臉好看似的。 「你在生誰的氣呢?」 「沒有。你忘了,我們在『跳舞』,跳舞是不需要動到嘴的。」 「不動嘴總該動眼睛吧,請你看著我!我不希望別人看出我們在鬧彆扭,不對,是你鬧彆扭,而我無辜受冷落。」 聽聽他多委屈,活似她是迫害者。 她微嗔,抬起頭來,望著他那對誠懇而帶笑的眼眸,四目甫觸,他灑脫的咧開嘴,露出閃閃的白牙,毫無芥蒂的笑容,使她有點赧然,覺得自己真小孩子氣,動不動便使性子,苦不多心就什麼事都沒有。 「你的眼睛會說話,它告訴我,你在心裡道歉了。」 「亂講!」這朵漂亮的花微微臉紅了。「我在想我自己的事。」 「什麼事?」 「如果我媽媽明年回國,我就可以撤回自己的家了。」 「你的說法好奇怪,我們住的不也是你家嗎?」 朵朵望著他,腦子裡有點混亂。家?到底哪一邊才是她真正的家? 不及細想,她的眼睛正對著會場門口,一對男女姍姍來遲。 「郭大哥!」她低呼。「郭大哥來了!他來找我,他還是忍不住要來看我。」一股欲爆炸似的喜悅漲滿心胸,她想也不想就要過去,但圍住她腰間的手卻愈發緊了,仿佛在警告她別亂動,耳朵邊同時聽見他不高興的怒哼。 「來了就跑不掉,跳完這曲再走。」 她瞪著他,他也瞪著她,兩人僵硬的跳完一曲華爾滋。 他堅持摟著她的腰將她護送到郭凡德那一堆人去。郭凡德的手環在另一個女人腰上,他正好背對著他們,當他們走近時,聽得那女人以幸福又愉悅的甜美嗓音向同事宣佈道: 「我們已決心廝守一生,準備在年底先訂婚,我跟凡德都很歡迎大家到『天鵝蛋』PUB參加我們別開生面的訂婚宴……」 「啊,啊!」朵朵喉頭滾動,只發出一聲低吟。 「不准哭!不能鬧!」善耘摟住她腰間的手緊了一緊,輕聲但堅定的道。 猶如雷聲震耳,彷如這一喝,才使她明白蘇緋衣到底在說什麼,朵朵被嚇住、嚇呆了,眼睛睜得大大的,感到澈心澈骨的冰寒。她緊緊咬住了嘴唇,制止自己發出尖叫。那麼多人、那麼多雙眼睛,仿佛在一刹那間都轉過來看她了。她不能哭,不能叫,只有拚命的搖著頭,恐怖的望著郭凡德和那女人…… 啊!他們轉過頭來了,好熟悉的臉,好熟悉的聲音。 「柳先生、花小姐,好久不見了。凡德是你們認識的,歡迎你們也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就在『天鵝蛋』PUB。」為什麼在她心膽欲裂的當口,這女人如此開懷的笑著?「從現在起,我要學習當一位老闆娘了。」 「郭大哥……」她喃喃的叫,心中亂得毫無頭緒。 「恭喜我吧!朵朵。我終於找到我真心所愛的女人了。」陽光般的燦爛笑容絲毫沒變,只是,不再只對著她笑,被另外一個女人奪走了。 他不愛她?他不愛她!他不愛她! 朵朵茫然的瞪著他──她的郭大哥!一個有著陽光般笑臉的男人!她不能明白他為什麼如此開心?為什麼對著另一個女人發出憐愛的柔語? 那是迷迷茫茫,仿佛被推上雲際的不真實。 像是靈魂游離了身軀,她撲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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