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黑豹也溫柔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
她幾乎要哭了,趕快將頭抬起來,讓淚水倒流回去。 「愛上就愛上了,這有什麼好奇怪?愛上一個年輕力壯、富有多金、充滿霸氣的男子,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啊。」 但她不能不感到激動。她感覺自己似乎走進了另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陌生的領域,過往雲淡風輕般的灑脫和她所堅持的種種,都已恍若隔世。她覺得自己以往所盼望的、所思想的一切,如今都發生了劇變,甚至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她在愛情路上跌慘了一次,還想再跌一次嗎?不要的,她不願一直做個失敗者,她不能再傻乎乎、被動的被人愛,直到有一天失戀了才莫名其妙自己的不幸。」但是,該怎麼做才能一直擁有元正則呢?愛他的女人何其多,誰得修成正果,沒有,從來沒有。他的心腸比人硬嗎?他的胃口比人大嗎?他只是不知「專情」兩字怎麼寫。 「他是天生的花花公子,沒有獨鐘一個女人的觀念,搞不好還覺得那是件很滑稽的事。」她在幻滅中自語著:「想跟他在一起,就必須放得開,不用太掛心,因為那是他最不稀罕的,不以柔情拴住他的腳,因為他的世界太大,不是一個女人能獨自擁抱。」 她必須承認,有些男人天生就屬於大眾的,連感情世界都繽紛多彩,不用他去招惹女人,自有貌美多嬌的女子心喜「終於遇上一個足堪匹配我的男人」,主動出擊,勾引他,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教人覺得要苛求他專情都很不切實際。 躺在床上,她獨自沉思著;在心靈深處,有了更高一層的成長,明白這與她少女時代的愛情是截然不同的啊! 她必須把多年來「成家」的希望打碎,將「愛妻」兩字看成泡影,有了這一層體悟,才能安然與他同居而不遍體鱗傷。 她能做到嗎?她真的放得開嗎? 抉擇的艱難使她心思疲倦,不禁閉上眼睛,又空想了一陣,終於沉沉入睡。 她睡得那麼甜,同居人回門她都不知道,直到被人饑渴地整個抱進懷裡,急促地、猛烈地、瘋狂地吻遍她的面龐和脖頸,把她撫弄得透不過氣來,驚喘的清醒過來,不知所措的想蠕動身體逃開突來的束縛,「不要,正則,你先放開我……」在他有力的臂膀纏制下,她幾乎無力動彈,慌亂之下只能做軟弱無用的抵抗。 「為什麼?我是你實質上的丈夫不是嗎?」他火熱的唇一路焚燒到她柔軟的胸前,帶著饑渴而憤怒的奇特聲調道:「你是我的,不准你再去喜歡別的男人,聽到了嗎?你是我的,是我元正則的女人,這一生都不許你忘記。」 她的思緒完全混亂了,只感覺他在她的嘴唇上,像雨點般,吻了又吻,然後,一股異樣而酸楚的柔情湧上心頭,她投降了。 當他赤裸裸的壓上她柔軟豐潤、毫無遮掩的軀體,她可以感到彼此的心在劇烈地跳動,這使他們吻得更狂烈,愛得更縱情。 兩情繾綣,進入忘我之際,賀星月神智清楚地知曉自己這一生完蛋了,她已完全陷進這個漩渦裡,她是什麼都不顧了。 道德、禮教、社會習俗、世人的側目……再也不能阻止她的愛、困擾她的心。她原本只是孤零零的人,沒有來自家庭的壓力,不是更能夠坦然接受這樣的命運安排嗎? 本來,愛不分對或錯,只需有勇氣承擔。 它不需要講大道理來美化它的存在,因為,愛就是愛。 窮人類畢生精力,最難追求的東西不是名利,而是幸福快樂。既能擁抱幸福,安享快樂,且知足地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吧! 他人的笑怒駡嘲譏,且管它去吧! 元正則若愛她,自有神通護衛她,不使她受委屈。 過不數日,元正則將他倆的愛巢,這間樓中樓的兩層豪華公寓,贈予在她的名下。 吳貞良不在意夜夜獨眠,她生性對那檔子事興趣缺缺,可是,這並不表示說她連女人的嫉妒心也沒有了。 她好懊惱上次的流產,有個兒子在身邊,她的地位更加固若磐石,不比現在,婆婆常當她的面長籲斷歎:人丁單薄,整個家靜得像墳場。 吳貞良好想逃回娘家,但娘家那邊的母親、阿姨、姊妹們,都勸她要暫時忍耐,只要能懷孕,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娘家待產,有兒子抱在懷裡,連公婆都要尊重她三分,有事絕對是站在她這邊的。 會有什麼事呢?還不是元正則一反常態,和情婦同居生活在一起。大夥兒都唯恐他動了真情,把那女人帶進元家,萬一生下孩子,母憑子貴,元家兩老勢必會接納他們母子或母女,將來財產被那女人瓜分了去,枉她吳貞良一生尊貴也要服輸。 她被說煩了,只好勉強自己回到丈夫身邊。 其實,剛開始有人來向她打小報告,她真的一點都不緊張,只要吳氏財團一天不倒,元正則不可能鬧出離婚的醜聞;而且從那女人的相片和來歷資料看來,根本不足以威脅到她。直到在衛東陽的宴會裡那一次初遇,她才嗅到一點危機:元正則不留面子給她,不肯主動走向她,他的腳生了根似的停駐在那女人身旁。 他那倨傲而淡漠的態度深深刺傷了她與生俱來的驕傲與尊嚴。 他怎能如此待她? 她是連女人也仰慕、崇拜的社交界女王啊!她是吳家的掌上明珠,是元家引以為傲的媳婦;她眉目如畫,一身的靈氣;她知書達理,進退有節;她大肚能容,不亂吃飛醋;像她這樣完美無缺的妻子,元正則如何能不滿意? 她心知男人全是情欲的動物,重視色欲勝於做心靈的溝通,但她也曾盡過妻子的義務,為他懷孕,只是不幸流產而已,這也不能怪她,是不? 如今她回到婆家,願意再一次犧牲自己的意願,冒險為元家產下一個後代,做丈夫的理該心存感激,對她加倍的呵護疼惜,才不枉她做了這麼厲害的心裡掙扎,是不是?然而他不! 他有回家,在宴會裡善盡男主人的責任,當別人恭喜他們夫妻倆「花好人團圓」,他也笑著接受。他有留下來過夜,也跟她同房,卻拒絕碰她。 她是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啊,總不能主動求歡,厚顏地要他抱她,求他給她一個孩子,打死她也做不出這等有失面子的事! 他的意志力是凍在冰山裡的鋼鐵嗎?瞧見她身上只有一件薄得不能再薄的半透明睡衣(她母親硬塞給她的),酥胸半露,玉體橫陳,自己看了都臉紅心跳,自覺性感無比,而他瞧見了,竟然無動於衷,好像身旁躺著的是布偶娃娃,倒頭呼呼大睡。 她簡直不敢相信有這樣的事,望著他泰然的睡去,她氣憤極了。他的酣睡比他的冷漠更使她受到侮辱,他竟把她當做隱形人看待。 他一星期回家看父母一次,並住一夜,卻始終不願碰她。 她傷心的回家向母親悄悄透露自己的委屈,吳母面授機宜,囑她照辦,一定靈驗。 果然,下一次丈夫回家與她同房,又無視於她的存在,她壓抑的聲音從齒縫間滑出:「你該不會玩女人玩太多,變的無能了吧?」母親說,男人最聽不得這種話,誰聽了誰翻臉,馬上「餓虎撲羊」以明證。 元正則微微一驚,睜開眼睛,瞪著她看。 「你不是男人嗎?」一劑無效,再加一劑。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