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上薰 > 愛妻如命 | 上頁 下頁
十二


  「何必嚇成那樣?當作一次難得的體驗不就得了。」

  「當木偶人?免了吧!」

  「你這個老婆有點囂張,我說一句你回一句。」

  「那是你占了便宜,娶到像我這樣恰到好處的老婆,既不像木偶人啥也不敢說,也沒有你說一句我回十句的惡劣,剛剛好,很完美。」她對自己永遠有信心。

  「你現在不也回了我好幾句?」

  「反正不到十句,是個男人就別計較小節。」

  「你想騎到我頭上來嗎?夫人。」

  「什麼話?我只不過在盡情享受『王夫人』的特權榮寵。你可知道,在你面前為所欲為,還能活得輕鬆愉快,真是人生至高無上的快樂。」她賊溜溜地笑了。

  王之鐵放聲大笑。的確,他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只有愛妻百無禁忌,放膽直言。他握住了她的手,很有力卻又很溫柔,讓她感到他是多麼珍愛著她。

  「幫主——」不遠處傳來一聲嬌呼,那故意拖長的尾音嗲到了極點,不用說,是夏大美女駕到。

  當然,沒有人敢讓幫主久等,事實上是他們早到了。

  清清低聲道:「我的手又開始癢了,鐵哥,我可不可以揍她一頓?」

  王之鐵也低聲道:「相信我,我也很想把她的嘴巴封起來,但,不能讓人笑話幫主和幫主夫人沒風度,所以,忍一忍吧!」

  唉,當大人物就是這點麻煩,不能隨心所欲的發脾氣。不過,清清暗自決定,夏銀秋若不收斂點,對她老公亂拋媚眼,她明的不能給她難看,來暗的總行吧!

  鴛鴦自是多情甚,不容雙美一處棲。

  郭大幫主夫人,絕不與人共事一夫。

  蠶,在繭中。

  花如雪自覺是一隻蠶,逃不出密密層層的憂愁。

  窗外,寒星滿天,數一數可有比她寂寞的日子更多?

  她是老幫主寒不英的遺孀,卻只是個沒名沒分的小妾,不曾生下一男半女,只能依靠新任幫主的慈悲在幫中養老,而她不到四十歲。

  胸中便是有千萬種的深情,又能向誰訴去?無限的相思,滿腹的情愁,深閨的空虛寂寞,都無人能說。她像是被囚于冷宮中的妃子,這人間的良辰美景、風花雪月,再也和她不相干了。

  縱然生得千嬌百媚,也只能平白辜負。

  這時候愈是美麗,愈是傷感,不是「紅顏薄命」一句話所能安慰。

  四更天了,刺繡精美的羅帳忽然被一雙巨掌分開,一個年近五十的高大男人穿靴下床,很快的為自己整理好儀容,摸一摸唇上整齊漂亮的鬍子,滿自負的說:

  「在幫中,再也見不到我更好看的鬍子,不,不,走遍北方大地也找不到第二人。」

  這副臭屁的口吻簡直是夏銀秋的翻版,不對,應該說夏銀秋遺傳自他——左護法夏居正。

  到今天,他仍是個漂亮的中年人,男性魅力十足。

  花如雪曾不只一次懷疑,他愛他的鬍子比愛她更多。

  十年前,就是這個男人師法呂不韋,將自己的意中人獻給幫主寒不英,機關算盡,就是沒算到她居然不下蛋。

  「你要走了?」即使習慣了,仍忍不住難過。

  「天快亮了,我不想被人看到。」夏居正吃幹抹淨,不多留戀。

  花如雪心一橫,擋在他前面。

  「你幹什麼?」他皺眉,開始不耐煩。

  「居正,我想通了,我不想再這樣偷偷摸摸的,我受夠了!」她以一種懇求的目光凝望他,期待他伸出援手助她脫困,重見天日。

  「你不想我再找你?」

  「不,我要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

  「你說什麼?你瘋了?」他真是被她嚇了一跳,忙斥道:「這絕對行不通!」

  「為什麼不行?」她迎著他那雙既冒著怒火又冷靜的眼睛,依然動情道:「你是鰥夫,我是寡婦,私通才惹人非議,成了親反倒光明正大。何況,我們原本就是情人,十年前你是打算納我為繼室的……」

  「你真是瘋了!」他打斷她重提陳年舊事,忿然回道:「你忘了你今天的身分?你可是寒不英的遺孀!我要是敢甘冒大不韙的娶你,我往後也別想在『天龍幫』混下去了。」

  「這世間鰥夫娶寡婦的多得是……」

  「你當我們是市井俚民?好歹你也進幫十年了,江湖人最重什麼?道義!『朋友妻不可戲』,更何況你是老幫主的遺孀,誰敢娶你?幫中兄弟一人一口口水就足夠淹死你。」夏居正才不想為一個沒用的女人,犧牲他多年建立起來的地位與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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