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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夜裡,雲非易躲在自己房裡自斟自飲,內心十分得意,連赫赫有名的「金童閻羅」衛紫衣都敗在他手下,只怕到現在還糊裡糊塗,他怎麼不得意?

  當然,走出這房門,他必須恰如其分的扮演一個悲傷的親戚。但此刻他實在不能不志得意滿,房夫人死了,以房明鏡對山茶的寵愛,早晚將她扶正,到時房明鏡再有個意外,整個房家的產業都是他們的了,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永遠住下來,兩個孩子都小,礙不了他們的事,甚至必要時,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房夫人親生的孩子病死。

  「哈哈,到時我也是一名老爺了。」

  「什麼事這樣高興?」雲山茶悄悄溜進來.她是藉口要照顧孩子而離開靈堂.說真格的.教她去面對房夫人的靈柩,真有點毛骨諫然。「唉,真希望快點讓她入土為安,免得心裡老是有疙瘩不自在。」

  「暗中塞點銀兩給看風水的,要他挑愈近的日子愈好。」

  「不了,我怕他口氣不緊,到時反而自露馬腳。」

  「你也真是,江湖愈跑,膽子愈小。」

  「『罎子口好堵,人口難堵』,在這當口,我的地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最易招入評長論短和死去的夫人作比較,所以凡事都不宜抛頭露面,愈是收斂鋒芒愈好。假如照你說的,去向看風水的塞銀兩,不等於把矛頭指向我自己嗎?難保旁人不疑心夫人的死與我有關聯,徒留把柄在人手上,於你我都沒好處。」

  她所言皆是正理,不能思慮不周到。

  「瞧你,倒有點當家主事娘的派頭了。」雲非易酸溜溜的道。

  「喲,」雲山茶未語先笑,妖燒作狀。「咱倆是同一條船上的,還分什麼你我?」臉上浮起輕倩的笑容和他眉來眼去,就差沒抱在一起「死打架」。

  「喂,你不會過河拆橋想獨吞吧?」

  「我有那個能耐嗎?再說,我也捨不得。」她一副閨怨的表情。「那死鬼,還沒真正老咧,成天就嚷著保養身子要緊,一個月倒有二十五天獨宿,剩下的還要分兩天去正牌夫人那兒做做樣子。他呀,生怕無法長命百歲,看不到他的孫子。」那神情說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那不是太委屈你了嗎?」雲非易假惺惺的同情,色迷迷的愛撫她的肩頭。

  暗地裡突然暴出一聲冷喝:

  「好一對寡廉鮮恥的狗男女!」

  「是誰?」

  雲非易身形甫動,使教兩個打從門口跌撞過來的人撞倒在地,顏面大失,破口咒駡。雲山茶打眼瞧見那兩個跌在雲非易身上爬不起來的傢伙是胡天、胡地兄弟,被綁得像粽子,這一驚非同小可,本能的想溜走——過慣了安穩日子,一遇到性命交關時刻,就想先端穩房家這碗飯要緊——枕邊山盟,床頭海誓,都可暫且拋一邊去。

  「未做賊,心不驚,未食魚,口不腥。居家二奶奶,你慌慌張張的想上哪兒去?」秦寶寶笑吟吟的堵在房門口。

  「讓開!」雲山茶自忖一雙手臂抱過奶娃,力氣比弱不禁風的寶寶大得多,想推開她遠離這是非之地,事後再來個關口否認。

  驀然,好像有什麼尖尖的東西刺中她的頸項,她渾身震了一震,拔起那東西,是一根金針,剛起念頭在想怎麼有人拿金子來作針,多浪費……哎喲,癢,癢,癢死啦,渾身像有三萬六千隻螞蟻在爬在鑽,抓這裡也癢,抓那裡也癢,最後倒在地上拿一身嫩肉去磨地,嘴裡發出呻吟哀鳴。寶寶點了她啞穴,免得引來不該來的人。

  雲山茶想呼救,卻是自作孽不可活,當初為了偷情方便,把雲非易安置在這間偏離主屋的角房,房明鏡誇過她知曉進退,沒有特別優遇自己娘家人。如今想叫人也不容易,直個是福禍相生,安危相易。

  而雲非易將那兩隻笨豬推開後,便往窗口搶去,一陣掌風將他打回原處,好的是這回及過來跌在兩隻豬上面,不怎麼肉痛。寶寶捉住機會.也常了他一針,聽他哭爹喊娘,耳朵著實受罪,也點了他啞穴。

  衛紫衣站在窗外冷冷環視地下四人,吩咐馬泰把守通道不教人靠近這裡。他施施然走進屋內,聽室寶拍江手在哪兒笑道:「捉弄壞人比捉弄好人有知多了.至少不會挨駡。」

  他不禁啞然失笑.不過此刻也沒心情說笑。

  約莫過了一盞茶工夫,看他們兩人差不多給折磨得筋疲力竭,大概不敢再作怪,給他們每人上一顆解藥.解了那方蟻鑽心之苦。饒是如此.他們已是汗透重衫,扯下好些根頭髮,抓破了好多處皮膚。

  雲非易喘著氣:「你們……好狠的手段……」

  衛紫衣搖頭。「比起你們,還略遜一籌。現在,我問什麼,你們就答什麼,若有遲疑——寶寶,再多送他們幾針。」

  「這有何難?我還有汙藥、腐骨散、穿腸藥……」

  「不!」雲非易和雲山茶一次就嚇壞了。他們的骨頭雖然比胡氏兄弟硬些.還沒有硬到能承受嚴弄拷打而不動搖根本。何況他們兩人以「利」相結合,為了私利,隨時可以互相出賣,易反易複小人心。

  「狗咬狗,一嘴毛」,反而很方便衛紫衣套出真相。

  原來雲非易早已注意到房明鏡這頭肥羊,老早想取而代之。他這樣的人才,在江湖上多的是比他響叮噹的人物,江湖跑久了不免失意,倒不如窩在多角落做山大王,彩鴨搖身變鳳凰,神氣、神氣!他深知房明鏡沒有子嗣,準備納妾,對象也挑好了,他搶在半途中幹掉了真正的雲山茶,移花接木讓自己的身邊人嫁入房家。眼前這個雲山茶是他從妓院裡救出來的雛兒,花了他不少錢,心裡自然感激他,對他的安排百依百順。她的肚皮也爭氣,一進門就有喜,糟糕的是房夫人也跟著大起肚子,萬一生下男孩,她永遠沒機會「母憑子貴」。

  於是雲非易給了她一帖虎狼藥,讓房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無差,終究要病死。他們倒是沒預務這樣快下手,不巧的是雲老頭竟然千里尋女來了,這面洋鏡一拆穿將吃上人命官司,自然非除去不可。更要命的,雲非易突然記起在什麼地方見過衛紫衣,明白了他真正的身分。雲非易和雲山茶決定先下手為強,在衛紫衣肖未摸清房家的近況之前,提前展開行動。他跟蹤衛紫衣三人,找到雲老頭,發現他竟然還活著。等衛紫衣一走,他命令胡天、胡地去引開馬泰,他遠遠射來一箭,總算要了雲老頭的老命!他忍不住吹噓,還是自己管用。倒是房夫人已到了氣若遊絲的時候,自己病死在床上的,毋需他們多費手腳。

  雲山茶搶著道:「是他,這一切全是他的罪過!我只是個可憐的、被命運捉弄的無辜女人,是這個男人逼我做這些事的,我沒辦法……」她抽噎起來。「只要別把我送官,我會改過自新,做個賢妻良母,一輩子盡心盡力的服侍老爺,而老爺也少不了我!」事到臨頭,她幡然醒悟居家這碗飯有多好吃,比起雲非易的陰陽怪氣,跟著房明鏡吃穿一生無疑是安穩得多。所以她想對衛紫衣動之以情,看房明鏡面上放她一馬。

  雲非易不肯一人背黑鍋,兩人又互咬起來。

  「安靜。」衛紫衣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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