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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這話一說出來不單是整個家族的人,在場賓客亦是譁然。

  原來,他多年來的努力為的就是今天,他要將整個家族加諸在他跟母親身上的羞辱全數討回。

  從回來到現在,對於老人所做的指示他之所以照單全收,甚至虛意奉行,為的不過是要降低老人的戒心,以便造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而且要是這整個家族裡能找到個有能力的人,今天也輪不到我接集團。”他當著在場名流的面又一次羞辱了整個家族。

  與會賓客的議論氣得老伯爵衝口就說:“你馬上給我滾出萊斯家族,休想再繼承萊斯集團!”

  池以諾卻是嗤之以鼻,“你應該清楚,不是我需要這一切,而是這一切需要我。”否則也不會找他回來,“可惜我根本不屑一顧。”說完逕自舉步離開現場。

  至於留下的家族成員在面對在場賓客的目光時,只能說是顏面盡失,成了上流社會的一大笑柄,這對一向高傲自大的萊斯家族而言無疑是最大的恥辱。

  長廊一角,望著一語不發的範筠幸,查理幽幽說出,“都是我的錯……”

  她儘管心中酸楚,仍是回過頭來看他。

  “我死去的太太是臺灣來的留學生。”

  初次聽說的筠幸不無意外,她以為池以諾的母親應該是在地華人。

  “她是個孤兒,靠著獎學金才得以留學,在家世背景上跟我差了一大截。”

  “但是你們還是結婚了?”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這輩子唯一次挺身對抗整個家族。婚後,家族裡的人對虹晴不是羞辱就是鄙夷,只是為了我,她才卑微的忍耐。”

  她不禁望了眼手上的手環,想像一個女人為了愛必須犧牲多少。

  “這樣的情況即使在路易上出生後也不曾改善,甚至連帶讓他在整個家族裡受到跟他母親一樣不公平的待遇。直到路易上七歲那年,虹晴因為長期以來的內心煎熬不幸過世,當時我整個人幾乎崩潰。”

  她看著查理回憶當年,不難理解他為人丈夫的心酸。

  “在那之後我根本無心關注路易上,因此讓他在家族裡的處境變得更為艱難。”

  一個當時才剛喪母的小男孩,失去僅存父親的護佑後要在那樣一個豺狼環伺的家族裡生活,殘忍的情況她簡直不敢想像。

  “一直到他十五歲那年,終於跟整個家族劃清界限,一個人隻身前往他母親的故鄉。”

  範筠幸詫異,“你沒有阻止他?”

  他一陣慚愧,“我是個徹底失敗的父親。”

  聽到他這麼說,她也無法體諒他。

  “當年我雖然為了虹晴挺身對抗整個家族,但是虹晴過世之後,軟弱又回到了我身上,所以沒能在路易斯需要的時候挺身護衛他,就連他要離開也沒能讓他留下。”雖說當時他很清楚的知道,讓兒子離開才是真正為他好。

  但明白自己這會就算說得再多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失職父親的事實,因此查理沒有為自己說出任何的辯解。

  想到池以諾一個人隻身到臺灣,漫長的十三年裡得吃多少的苦,她的心幾乎就要疼到揪在一塊。

  “如今,他靠著自己的努力,逼得我父親不得不回過頭來承認他。”語氣裡是身為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驕傲,“我想他之所以想要拿下萊斯集團,為的也是要證明和報復整個家族當年對他和他母親的不公。”

  是應該要這樣,就算感到心痛,她還是支持池以諾這麼做。

  “雖然我已經失去作為一個父親的立場,但我還是希望能請你諒解他,留在他的身邊。”因為失去過摯愛,查理不想看到兒子跟自己承受相同的苦。

  面對他懇切的拜託,她卻開不了口。

  她心疼池以諾,也支持他這麼做,更願意繼續陪在他身邊,可是他的身邊卻已經沒了她的位置。

  就在範筠幸進退維谷、難以割捨之際,突然看到池以諾出現。

  兒子的突然出現讓查理亦感意外,一時也忘了該說什麼,只能看著他走過來。

  一整晚,池以諾知道父親一直陪伴在範筠幸身旁,站定後,父子倆的視線交會了幾秒,多年的隔閡仿佛在這一眼中逐漸消退。

  最後,他拉起一臉訝異的範筠幸,在父親欣慰的眼神中離開。

  飯店房間裡,筠幸不明白為什麼剛訂完婚的他會帶著自己收拾行李住進飯店,一路上她一直想問,直到這會才終於找到適當的時機。

  “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突然搬出來?”

  理解她的憂慮,池以諾只道:“我已經拒絕了訂婚的事。”

  “什麼?”她一愣,跟著也注意到他手上沒有訂婚戒指。

  雖然這是件高興的事,但是想到這樣一來他便無法繼承集團,想到他努力了這麼多年……

  “那繼承集團的事呢?如果拒絕訂婚不就沒有辦法繼承集團?”

  雖然感動他為了自己拒絕了別的女人,卻不忍心見到他多年的付出成為泡影。

  “繼承集團的事已經取消。”

  預期中的結果讓她感到心痛,為他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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