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晴風 > 再世帝妻 | 上頁 下頁


  剛才隔著戰甲與上好衣料碰觸他,她確定上聖者的神能已受禁錮。解甲後,她踱回竹桌旁,倒了杯水,思忖是否該抹去他的記憶?

  至聖神能曾召喚不同上聖者降世中土,它們各有不同神能、不同使命,彼此不相互干擾、相互敬重,達成至聖神能寫定的使命,便可自由來去。

  她回想他們初遇時,他身上流動的強大神能幾乎能損傷她,她不明白他為何靠近-那灼熱得興許能焚毀她的神威,他半點沒隱藏。

  她知曉他並無意傷她,卻不明白他何以不斂神能地靠近,她朝他致送崇高敬意,他不知為何,似有半晌出神,她掐緊空隙遠離他,並抹去所有能被他察覺的蹤跡,她請求風為她遮掩、大地為她沉默。

  初史時代,上聖者與凡人安然並存,降生的上聖者們彼此保持恰當距離,至聖神能早已寫定規矩,一切只為讓重生的世界順利運作傳承。

  那一世,這位善戰且擁有能召喚風火水土與馳並肩作戰的強大上聖者,無視至聖神能規矩,破壞應與她維持距離、不相互干涉的定律,逼得初史的她必須在第一世遮蔽神能。

  如今,原該只來一世的上聖者又再度降生,她蔔算不出因果,風與大地同時沉默,即便是召喚她的至聖神能,亦以沉默回應她的蔔問。

  她遞上陶杯,他接手,一口飲盡,擱下杯,他贊道:“甚好。”

  古曉霖目光淡掃,輕緩道:“杯裡僅是烹煮過的野溪清水,並無滋味。”阢爾夏一瞬間沉默,似是不知如何回應。

  她舉壺往那只空杯再倒了水,擱下壺,她逕自在他對面木板椅落坐,一張竹桌一盞油燈,她靜默瞧他半晌,忽然問:“陛下,不怕我傷你嗎?”

  “你不會。”他想也不想,旋即答。

  “喔?何以見得?”

  “寡人認定你不會。”

  他語氣篤定,讓她起了疑惑,他的神能是否未完全禁錮?不然怎能如此肯定她不會傷他?她猶疑著,無法確定能否抹去他的記憶。

  “敢問陛下,何以要民女隨駕回京?”古曉霖思忖,想抹去他的記憶,得動用她隱去的神能,但必須確定他無法衝破禁錮,萬一他能衝破禁錮……憶起他第一世的強大神威,她難以想像貿然行事的後果。

  抹去他對今晚、對她的記憶,她可省下許多麻煩,只要這一世圓滿達成使命,她與葛烈安即可自由,不必被拘於塵世。

  同他回京,她完成使命的步驟勢必被打亂……

  阢爾夏望著她,思考她的問題,何以要她隨駕回京?是啊,對一名于民間初逢的女子,為何執意要她伴駕?

  他環顧簡單竹屋,僅容遮風避雨與休憩,擺設亦簡陋,一架高竹板床、一桌二椅、一長櫃,再無其他。

  巡了一圈,他迎上她探問的神情,“寡人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財寶金銀、綾羅綢緞,無論你想要什麼,寡人都能給。”

  “民女不喜財寶金銀、綾羅綢緞。”

  “你喜歡什麼?寡人命人為你尋來。”

  “有這竹屋與外頭一畦藥田,民女足矣。”她直言道。

  “你隨寡人回京都,寡人亦可命人為你蓋一竹屋、墾一畦藥田。”

  “陛下,民女……”

  “不必多言,寡人就要你隨駕回京。返回京都,你想要什麼,寡人都給。”她張嘴欲抗議……但轉念一想,反問:“無論民女想要什麼,陛下都給,是嗎?”

  “自然,寡人必定守諾。”

  “民女斗膽,再求陛下一諾,陛下倘若應允,民女願隨陛下返京。”

  “說。”

  “懇請陛下應允,民女不欲之事,絕不勉強民女。”

  “寡人答應你,你不欲之事,絕不強加於你。”

  “謝陛下,委屈陛下在簡陋竹屋歇一宿,時候不早了,民女告退。”她起身就要朝屋外走,卻讓他一個巧勁鎖住手腕。

  “你去哪兒?”

  “屋外有一竹藤躺椅,民女忙累了,常於椅上小憩,今夜情況特殊,民女自然是到屋外休息,免得壞了陛下名聲。萬一讓人誤以為陛下強搶民女,這罪民女怎擔得起?”她細聲婉轉道。

  然,她真正的想法卻是高貴神人萬勿壞民女清譽。唉,他若不是神能受禁錮的上聖者,該有多好啊!古曉霖輕喟。

  “寡人不許你孤身一人露宿外頭。”他大掌下的手腕纖細,好似他稍一使力,便能折斷。“這屋雖不大,但也夠兩人住一宿。”

  古曉霖略睜大眼,有些不敢置信,他這話說得真順口,瞧他的模樣好像絲毫不覺哪裡荒唐,是她的話過於婉轉了嗎?當真要她直白說請不要壞她清譽?

  “陛下,民女……”她猶豫的望著竹床,那張床僅夠容她一人,仔細說來,他這麼個大男人躺上去,恐怕只能側躺,那雙長腳大抵也長過竹床,讓給他已是萬不得已……

  “床讓你睡,寡人就在這把長椅閉目歇一宿即可。”他順她目光望去,了然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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