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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未曾聽說。”閻夜菱笑意更深,順手將賬冊合上。

  “那定是小姐深閨簡出,世人才會無緣欣賞小姐的天姿美貌,待這幅丹青讓大人過目,裝裱送到姨婆手中之後,屆時京城第一美人之名非小姐莫屬。”將紙鎮壓在畫中,她起身作揖。“丹青完成了,小姐辛苦了。”

  “不,應當是畫師辛苦了。”在ㄚ鬟的攙扶下,閻夜菱也緩緩起身。“我能否看看畫作?”她款步向前。

  “當然。”封曳秀迅速拿起畫紙呈上,一雙靈眸卻是不斷往窗外飄。

  閻夜菱眼尖。“畫師有事?”

  “欸。”她將目光迅速拉回,嫩頰浮現淡淡酡紅。“其實草民本當同小姐一塊討論畫作,但草民忍啊忍,忍得汗流浹背,如今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畫師的意思是?”

  深吸一口氣,顧不得門口剛好有奴僕端著茶點進來,她紅著臉,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問:“小姐,其實我內急了好久,請問這最近的茅房究竟在哪兒?”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兩句話她五歲就會寫,可她從來沒想過會在二十二歲的這一年,親身體會這兩句話的意思。

  時值向晚,封曳秀坐在小亭裡,愜意靠著樑柱,沒有特別注意桌上一張破爛畫紙,反倒自腰袋裡掏出幾顆甜豆,邊嚼邊沈思。

  雖然那日碰了個軟釘子,姨婆卻沒有放棄替閻律說親的打算,因此昨夜硬要她將幾家閨女的畫軸帶在身上,逼她和閻律見面時,送上這些大禮。

  不過是代為送禮,當然沒有什麼不行,閨女圖呢,要是閻律真是×心大動,改日想來個三妻四妾,她也好在春史上頭多添幾行字,讓他的風流韻事更加精采,可偏偏如今畫軸還在,今日的功課卻毀了。

  水眸斜睞,她看向桌上那破爛畫紙,不由得輕輕歎氣。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也不過就是去趟茅廁,沿路欣賞風景,順道研究閻府地勢格局,好方便往後派得上用途,誰想得到待她歸來,她花了將近兩個時辰所繪的丹青卻不翼而飛,只剩一臉歉意的兩名ㄚ鬟,和一臉無辜的閻夜菱。

  裝無辜她拿手,卻沒想過有人可以比她更厲害,那閻府小姐竟然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宣稱,丹青被狂風給吹到樹頂上去了──

  娘咧!這炎炎夏日沒熱昏人就算了,哪來的狂風可以將一張畫紙吹出窗外,還一路吹到樹梢頂上去?她沿路回來,怎麼就沒看到路邊有銀票可以撿?

  說謊好歹也打個草稿,就算懶得打,也犯不著將她當成呆子,難道她看起來就一副很好騙的模樣嗎?

  讓人作畫時看賬冊就已經夠讓人傻眼了,這下子毀她心血,擺明是要告訴她,這閻府的的確確是藏著鬼,請她來抓鬼──

  靈眸調回,她將最後一顆甜豆吞下,接著合眼尋思,想著該怎麼向閻律交代。

  畫作被毀,她挨點罵不打緊,就怕他會連同這些閨女圖一塊兒將她掃出大門,就此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她好不容易才混了進來,正等著如實寫春,大發利市,怎麼說都得想法子解決當前的難關。

  “大人,封畫師此刻正在雲離亭裡等著您呢。”

  遠方,忽然傳來閻府總管恭敬的說話聲。

  “畫像可完成了。”

  溫潤中帶著天生的清冷,是閻律回來了……不好,她還沒想出法子呢。

  濃密長睫輕輕顫了顫,封曳秀靜靜享受趨於涼爽的晚風,最後還是選擇不睜開眼,決定見招拆招。

  “聽說出了點意外。”總管回答,腳步聲既快又輕,顯然有功夫底子。

  “夜菱出難題了?”

  “不,照小姐的意思,是風太大了。”

  “什麼意思?”

  “回大人,封畫師將畫像擱在書案上風乾,沒想到卻被風給吹到樹上,小的讓人爬到到樹頂才將畫像撈回,可惜畫紙卻被樹枝給勾得破爛,怕是難以挽救了。”總管語氣恭敬,完全聽不出有任何心虛。

  “那風倒是來的巧合……”

  不是挺巧合,而是根本有鬼吧?!閻古板不是最愛打破沙鍋問到底嗎?怎麼事情牽扯到自家人,倒是理所當然地裝起傻來了?

  封曳秀面不改色,心裡卻犯起嘀咕。

  打她八歲被上任風史──也就是她名議上的爹看中後,便跟著他學習武藝,以及其它技藝。

  畢竟春史埋伏寫史,總不能讓人察覺,更不能疏漏絲毫重點,因此歷屆春史倒不特別重是筆法,反倒較為注重輕功修為,以及耳力、眼力的培養,之後才會依照個人所長,學習各項技藝,如她,習的就是書法字畫。

  頂著畫師頭銜,她出入不少官家,見識過不少能人武將,通常吐息無聲者少,步行無聲者更少,現下總管就在她幾丈開外,她五感全發,卻怎樣也感覺不到第二人的聲息,甚至連有沒有第三人的存在也感受不到。

  傳言閻府臥虎藏龍,各個都是高手,閻律文武雙全,除斷案如神外,武藝甚至已達出身入化之境界,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不遠處,總管有簡單報告了些重要事,兩人漸行漸遠,可一會兒後,總管卻轉了個方向,獨自朝雲離亭走來。

  “封畫師,封畫師。”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揚裝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總管?”

  “大人回府了,正等著見你呢。”

  “大人回來了?”她瞪大眼,急忙跳了起來,卻意外打翻畫袋,裡頭畫軸登時滾落一地。“敢問大人在哪兒?我可得親自向他賠罪才行。”

  “大人有事先到書房,你快收拾東西跟著我走。”眼看她行事莽撞,總管立刻好心地替她拾起所有畫軸。

  “我這就收拾。”她接過畫軸,將畫軸一一塞入畫袋,接著來到桌邊小心拿起那破破爛爛的畫紙。“總管,你道……大人今日心情如何?”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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