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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裡有兩尊門神。

  一尊作護衛裝扮,面如刀鑿、體魄雄健,姿色尚可,可惜背後背了把大刀,讓人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

  幸虧另一尊門神耀眼的像皎月、像燦星,明明坐著卻像站著,渾身氣勢猶如泰山壓頂,神情肅冷恍若審案,但那俊美無瑕的輪廓五官、無懈可擊的身形體魄、清冷劭美的氣息風采……簡直要讓人天旋地轉,直為他傾倒。

  百聞不如一見,這閻律果然就如傳說一般,貌勝潘安,氣勢非凡、俊美誘人!

  想她自小跟著爹爹跑南北,從來就沒見過像他這般俊美的男人,沒想到這回倒是幸運,竟讓她遇上一頭比春天還春天的小羔羊。

  只是話說回來,依往昔經歷來看,表面愈是高風亮節的達官貴人,私下愈是放浪形骸,這年頭衣冠禽獸多得是,就不知眼前這御史大夫是不是也是人面獸心……

  粉唇微勾,靈靈水眸隱約閃過一絲興味,封曳秀有樣學樣,跟著王紅花躬身彎腰,對閻律恭敬行禮。

  “草民拜見大人。”

  “王媒婆不用多禮,快請入座。”閻律其聲嗓音溫潤如玉,帶著一絲清冷,面無表情看著有過數面之緣的王紅花。

  “多謝大人。”王紅花又福了個身,才敢挑了張離主座最遠的椅子坐下。

  一旁,封曳秀有樣學樣,同樣福身,同樣挑了張偏遠的椅子入座。

  王紅花年近花甲,腰杆無力,雙膝不好使,入座時總習慣捶幾下膝頭,她仿得徹底,駝著背也朝膝頭捶了兩下,就連老人家的喘息,也一絲不漏地學了起來。

  連串唯妙唯肖的模仿,不只惹來王紅花的瞪視,也惹來閻律的注目。

  她坐姿微駝,眼眉低斂,穿著男性儒衫、長髮束起簪上女性烏簪,懷裡抱著幾卷畫軸,看似乖巧有禮,可嘴角那過於恣肆的笑靨,卻洩漏出她的本性。

  他將目光調離,黑眸清冷無波,不露絲毫心緒。

  “來人,奉茶。”

  “是。”

  一聲令下,門外恭候許久的奴僕,立刻步入大廳,將早已備妥的茶點放到茶几上,接著訓練有素地迅速離開消失。

  王紅花點頭連連道謝,封曳秀也跟著小雞啄米,靈靈水眸卻是不安分地偷瞟著碟裡的甜糕,秀挺小鼻吸了幾下。

  清冷黑眸再次掠過那秀美嬌容,才又看向王紅花。

  “王媒婆不是一個人來。”他徐緩道。

  “是。”王紅花神情緊張,小心翼翼地答道:“難得大人願意將小姐出嫁,草民就想,將來總得有人替小姐作畫,於是就將畫師一塊帶來讓大人審視,還望大人莫怪草民擅作主張。”

  “你的心思倒是細膩。”

  “哪裡,大人過獎了。”王紅花謙虛著,接著不著痕跡偷覷了眼閻律,思量一會兒,才又繼續道:“曳秀是草民的外甥孫女,深諳丹青,這些年來跟著草民到處辦事,替不少官家小姐畫像,很受小姐們喜愛,今日正好帶了些畫作,若大人應允,草民願將畫作獻給大人過目。”

  “也好。”他隨意道。

  得到閻律的首肯,王紅花立刻面露喜色,連忙起身來到封曳秀身前,抽出她抱在懷裡的畫軸。

  時值日暮時分,斜暉透過窗門入室,映得滿室華紅,閻律身後的護衛如石雕般動也不動,整個人無聲無息,然而封曳秀卻眼尖地注意到,當王紅花靠近時,他背後的大刀微不可察地閃了下,刀鋒森冷寒蒼,絕對足以在瞬間將人大卸八塊。

  看來這御史大夫果然不是什麼好差事,除了得為民查案洗冤,還得替皇帝監視百官,揪出同僚的小辮子,莫怪連在自家裡都得如此戒備,也不曉得是得罪了多少人。

  想來她還真要感謝姨婆,若不是仗著她京城第一媒婆的稱號,作媒三十多年,牽成許多佳話良緣,恐怕她也無法輕易進入這閻府。

  适才一入府,她就敏銳察覺這閻府看似靜謐祥和,其實戒備森嚴,外牆高築、各處角落皆有人巡守不說,就連府裡地形風景也是曲折多變,若不是有管家領路,絕對讓人迷失方向──

  “大人,您瞧,這就是曳秀為中書于大人千金所繪畫像,此女正值二八年華,相貌清麗,心思慧黠,從小就跟著夫子習字作詩,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可謂是京城第一才女,您覺得如何?”才攤開畫軸,王紅花便天花亂墬介紹起畫軸上的女子,她故意不談丹青好壞,只論女子身家背景。

  明明該是毛遂自薦來替閻府小姐說親,趁著獻畫軸談丹青時,竟連閻律的下半輩子也順道一塊兒包辦,封曳秀嘴兒翹翹,實在不得不說這京城第一媒婆的稱號,果然並非浪得虛名啊!

  莞爾一笑,她故意將目光調向閻律,好奇地想知道他的反應。

  不是她自誇,于小姐那張丹青可是她的得意之作,畫上的于小姐臨花草而坐,身姿綽約,美若天仙,是男人,就該迷戀的多看幾眼──

  “這畫上是木蓮?”清冷黑眸無預警鎖住她興味的目光。

  她一愣,不敢置信他的眼裡竟連一絲絲的迷戀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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