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奈兒 > 難得有情郎 >


  左永璿循聲看去,只見常相思穿著一件襟邊繡著紅梅的窄袖短衫,下著杏黃百襇裙,以木盤托著藥碗緩步進房。

  見他已清醒,常相思先將藥碗擱在桌上,再走到床邊坐下,將三指放在他腕後寸、關、尺三部。他脈象雖仍沉而無力,但僅是失血過多所致,已無大礙。“這就是你家?”

  他一開口便讓常相思擱在其脈上的纖指微頓。

  他不稱“姑娘”而說“你”,“就是”兩字更像是早就想看看她家是何模樣,彷佛兩人早有交情,可她一點也下記得見過此人。

  怪的是,她並不怎麼討厭他狀似熟識的語氣。

  就像當日明明見他持劍身處數具死屍中,懶倚樹下,不喊痛、不求救,好似視生死於度外的悠然態度,讓她無法將他視為十惡下赦之徒,才大膽走向他,還回來喚七巧用板車幫她一起把人載回家中。

  為什麼?對於男子,她向來不存好感,為什麼獨獨對這素昧平生的男人,卻生不出一絲反感?

  “不是嗎?”她的沉默讓左永璿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猜測。

  “是我家。”隔了片刻,她才淡漠回應。“你能否自行坐起?”

  “呃,嗯。”

  美顏上的疏離與冷漠,與當年那嬌笑如花的小女娃大不相同,讓左永璿一時有些怔忡,卻也不及多想,連忙坐起身接過她遞來的藥碗,將藥汁一口不剩地喝下。“謝謝。”他將藥碗遞還,由僵硬的四肢判斷自己似乎在床上躺了不少時日。“我昏睡了幾天?”

  “五天。”

  “這五天內我可有服藥?”

  她點點頭。“躺下,我要為你下針、施灸。”

  他順從地躺下,看著她將藥碗放回,再由盤中取來銀針和艾絨,毫不猶豫地往他身上扎針,還真有大夫的架勢。

  “既然我昏睡不醒,怎麼讓我喝藥?”他緊盯著她美顏上的表情。“全是你以口喂我?”

  剛要往他中府穴紮下的銀針僵在半空,嬌容頓時浮上兩抹羞紅。

  “看來我猜得沒錯。”左永璿笑漫眉眼。“救命之恩加上數次肌膚之親,我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他說得真心誠意,可是這話聽在常相思耳裡卻成了輕薄,心緒難得波動的她也不免有些不悅。

  “救人是大夫的天職,我不求報答,公子的身子還是留著自用,許我毫無用處。”

  “為何無用?”他不介意她的冷淡,只想立即確認一件事。“難道你已嫁為人婦?”

  她不覺得自己有回答的必要。“此事與公子無關。”

  “當然有關!”即使她似乎早忘了他,但他這回可是鐵了心要讓多年牽掛落定。“倘若你尚未婚嫁,那麼我想——”

  “嗚~~”

  一名小男童突然哭哭啼啼地跑了進來,硬生生打斷左永璿的告白。

  “翔兒,怎麼了?”常相思聞聲立刻起身。

  “嗚~~阿牛搶了我的桂花糕~~”

  瞧見那約莫五歲左右的小男童一進門便抱著常相思大哭,左永璿心頭一驚,看她臉上不復冰霜,眼神無比溫柔地望著男童,抽出手絹為他拭淚,他只覺腦袋一陣空白。

  “他——是你兒子?”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醒得太早。

  “是。”跟在翔兒後頭進門的安七巧直率地代答:“不過是義子,我們相思可還是待字閨中的姑娘。”

  “七巧。”常相思無奈地凝睇好姊妹一眼。這些事根本不用跟個外人解釋。然而“待字閨中”四個字比什麼十全大補藥還有效,瞬時便讓原本病懨懨的左永璿變得神采奕奕。

  “太好了!”他坐起身,完全不管身上還紮著好幾根銀針,只想快快將她定下。“相思,嫁給我。”

  他說得太快,讓常相思和安七巧聽得一愣,就連原本還哭著的翔兒也察覺氣氛有異,噙著淚好奇地瞅著這大叔。

  “噗——”

  安七巧頭一個憋不住大笑。“相思,看來你又遇上了一個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癡情種,竟然一醒來就向你求婚。”

  “七巧!”生平頭一遭被人當面求親,縱使常相思向來遇事沉靜,也不免有些心慌意亂。“把翔兒帶出去,別打擾我為病患療傷。”

  知道她臉皮薄,禁不得太刺激,安七巧也不留在這兒礙事,立刻連哄帶騙拐著翔兒離開。

  “相——”

  “躺下,不許多言,否則莫怪我請你馬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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