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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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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常家兄妹的診斷,老人家當晚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但他遺容安詳,唇邊甚至還噙著抹笑。 不曉得祖孫相認之事的常相思,原本不解因為掛心她一人孤苦無依,始終鬱鬱喜歡的外祖父,為何臨終前會突然高高興興地緊握住她和七巧的手,要兩人日後被此扶持,還提到『長兄如父』,要她今後都聽從大哥的話。 直到七巧提醒,外祖父應該是將她誤認成失蹤多年的大哥,她才明白老人家臨終前仍盼望著最疼愛的外孫平安歸來,也就配合著七巧,讓他能放下紅塵俗事,安心早歸極樂。 為免事後露出破綻,常如毓將他們兄妹倆在老人家臨終前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部轉告七巧,隔天,另有任務的他已無法繼續耽擱,在七巧保證會幫助相思完成老人家落葉歸根的遺願後,便先行離去。 安七巧也確實遵守承諾,千里迢迢陪著相思扶柩回京,三個月後又護送她平安地回到藥鋪。 途中,兩人好心救了一對無家可歸的落難母子,順道將人帶回藥鋪安置。 但安七巧萬萬想不到,數月後得空回來一趟的常如毓,因擔心妹妹和來歷不明的人士獨處,前去夜探,一瞧清那名婦人的容貌,竟說她們恐將因此落得身首異處的『惡報』。 “你在開我玩笑吧?”安七巧幹笑。“香濃說她是上京投親不遇,又遇上山賊打劫,才會在逃命途中動了胎氣,不得不斷臍生子,昏迷在半山腰上,怎麼可能會是你口中的『永康王妃』?” “永康王妃正是姓『傅』,名喚『香濃』。”常如毓冷冷瞥她一眼。“何況我見過她不止一次,絕不會認錯。” 她實在很想當他在說笑,可他神情寒肅,況且依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拿這種事開玩笑。 但,人稱不敗將軍的永康王因通敵叛國,皇上一氣之下連夜派兵抄家滅門,據說風聲走漏,王府得到消息立刻遣散奴僕、全家自盡,還放火燒屋,王妃更是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死狀淒慘。 這已是五個多月前的事,消息早由京城傳遍全國各地,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相信兩代忠君報國的永康王南天齊會通敵叛國,她和相思認定是昏君誤信讒言、錯斬忠臣,可是要說獨自在荒郊野外斷臍生子的傅香濃,就是那個死而復活的永康王妃,這也未免—— 等等! 仔細推算起來,她們救人那天,不就是火燒王府的翌日? 如果……若說當時有人願意替死,好保住南家僅剩的血脈…… 安七巧倒抽一口氣,光是想像那慘烈景象,心頭就抽痛不已。 倘若香濃真是死裡逃生的永康王妃,也就能解釋一個即將臨盆的產婦,為何還冒險上深山趕夜路?為何看得出原本貌美如花的她,清醒時發現自己破相竟神色木然,毫不在意? 因為,她只求活命,只求能保住肚中遺腹子。 “明白了?”常如毓望著她霎時轉白的臉色,冷酷地說道:“你對同遭人事的警覺不足,倘若在回來途中被人認出,只怕你和相思已跟著他們母子身首異處。” 安七巧無法反駁,只能承認自己的確太粗心。 “幸好香濃臉上受刀傷,相思在她頰上際了黑漆漆的藥膏,一路上都包裹著半張臉,就算她爹娘見了也很難認得出來。”她樂觀地說:“沒事啦!如今回來村裡,更不可能有人認得什麼永康王妃——” “我不就認出了!”常如毓一語澆熄了她的樂觀。“還有件事你別忘了,控制我的人,會不定時派人來確認相思有無異動,我能察覺他們是否在附近出沒,你呢?” 他一頓,眼神倏地泛出刺骨冷意。 “那些人之中,或許有人認得傅香濃,只要他們發現相思窩藏欽命要犯,絕對會上報,到時就算我能保住相思一條命,恐怕也無法讓她脫離被幽禁的命運,為此,傅香濃非消失不可。” 消失?! “不行!” 安七巧看見他眼中的殺意,急急扯住他的衣袖。 “你不能殺她,她已經夠可憐,又跟你無怨無仇——” “不殺她,相思就慧置身危險,我絕不能讓任何危及相思的人事物存在,何況——”常如毓扣起她下頡,逼她正視。“我出手,死一人,他人出手,南家絕後!” 他手一松,安七巧像是全身力氣被抽光,無力地癱坐於圓凳。 她明白,在如毓心中,沒有人比唯一的妹妹重要,那是他僅剩的至親,也是他存活的目的,就算是她,如果危及了相思,說不定他也會冷血地除去她,何況是和他毫不相干的傅香濃。 她懂得如毓的意思,由他出手,只會除去香濃,放過無人認得的小嬰兒,換作官府爪牙發現,絕對會斬草除根,連南家僅存血脈也不放過。 明白是一回事,可真要自己眼睜睜看著他殺害忠良遺孀,這實在是…… “別礙事,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 像是讀出她心裡的念頭,常如毓撂下狠話,隨即離去。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這麼做,不只為了相思,更為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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