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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街市裡,人煙雜遝,過客絡繹不絕,增添了龍藩鎮春季中的熱絡。

  龍藩鎮,位在天朝北方的一個大鎮,此處雖位居偏僻,卻相當繁榮,甚至素有“長壽之鎮”的美稱,出了幾個年已過百的老翁,鎮民皆活得比天朝人還要長壽,令許多天朝人欽羨,甚至想一窺龍藩鎮裡養生的秘訣。

  殷孤波牽著坐騎走在龍藩鎮內,眉宇間那冷淡卻出色的臉龐,令擦肩而過的人都印象深刻。

  他在街上駐足,望著往來的鎮民,那雙透亮的眼眸搜尋著可供歇腳的客棧。

  冷不防地,他遭人撞上背脊,殷孤波擰起眉,回過身見到腳邊一道纖弱身影。他沒有伸出手,只是冷眼地見她狼狽地爬起身。

  “抱歉,撞到大爺了。”居月邊說邊拍著衣裙,那張秀氣稚嫩的臉蛋漾著一抹笑容,令人不自覺地感到心神俱爽。

  然而,對殷弧波來說,這笑臉盈盈的表情沒有牽動他任何情緒。他眯起眼,覺得那雙眼有些異于常人,卻也說不上哪兒古怪。

  縱使她對上了自己的視線,殷孤波還是察覺不到她聚集的目光。

  原來是個瞎子!他冷哼了一聲,後退一步,讓她離去。

  “多謝這位爺兒。”居月朝他頷首,那滿臉笑意還是不減,從容地踏出步子。

  殷孤波挑眉,她到底是真瞎還是證人?那腳步踩得分毫不差,直直地往他讓開的方向走去,可直比明眼人哪!

  他曾耳聞過龍藩鎮的傳說,活得長壽也就算了,這鎮裡的瞎子竟也與尋常人無異?他尾隨在她身後,倒想看看這女子到底有多大能耐。

  居月走沒多遠,就察覺身後有人尾隨,可她不急也不慌,步子踩得緩慢,甚至還多逗留了些時候。

  雖然自小兩眼失明,但卻也讓她擁有一些尋常人所沒有的本事。

  縱使她看不見身後尾隨的人,但對方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令她特別注意。

  那個人感覺不像是要找自己的麻煩,但居月並不清楚他心中懷著的究竟是怎樣的主意,縱使她再怎麼心細,也沒有廣大的神通能得知對方的心意。

  “這位大爺,要居月讓您先行嗎?”頓了下腳步,居月清楚後頭離自己幾步遠的男人也停了下來。

  “你是真瞎還是假盲?”殷孤波挑眉,難道這女人天生有異能不成?

  瞧她的身子骨,贏弱得不像是個練家子,光從那踩起來雖穩卻不扎實的步子,便可知是個普通女人。

  “連別人絆我一腳都未能及時閃過,大爺說我是真瞎還是假盲?”居月轉過身去,那張清秀的臉龐如芙蓉出水,清秀得有如仙人下凡。

  他伸出手在居月面前揮了揮,掌風輕得連她的青絲都拂不動。

  “別揮了,是真的看不見。”她笑著說,早已見怪不怪。“沒人說盲子不能行動自如。”

  “今日我也算開了眼界。”收回手,殷孤波那張面容,冷得如冬日的霜雪。

  “聽大爺的口音,是外地來的?”

  居月沒有刻意想將對方的氣息探得如此仔細,若不是他手裡微弱的血味還在,她也很難感受到對方刻意壓抑的殺氣。

  殷孤波也不避諱,話說得直接。“初來乍到。”

  “有機會就留在鎮裡住上個幾天,這裡會讓大爺上心的。”

  她已經很久沒離開過龍藩鎮,一來被眼疾所困,二來則是鎮裡的氣脈比外頭好,每回出鎮不久,她便會因為天朝紊亂的氣脈而覺得心煩。

  如今,和樂的鎮裡多了名來路不明的人,帶著一身淡薄血腥味,也不知是何時沾染上的,居月雖然感到憂心,卻也不動聲色,怕是自己杞人憂天。

  “多謝。”殷孤波雖是道謝,但語氣平淡得像是根本沒有掛記在心。

  居月眼盲心不盲,清楚他不過是應付自個兒,隨意客套一番。但她依舊掛著笑靨,朝他頷首過便想先行離開,腕子卻遭人一把握住。

  “是居月姑娘吧?!”心急如焚的婦人沒等她回神便趕忙問道。

  “是。”居月應了聲,婦人隨即跪倒在地。抱著繈褓中的嬰孩哭得淚如雨下。

  “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

  殷孤波挑眉,難道一個瞎子還會看病不成?醫者看病的望、聞、問、切,她頭一項就做不到了,何來替人救命之說。

  “大嬸,您快請起。”居月有點手足無措,兩手伸了半天,也攙不到人起來。

  殷孤波冷眼看著婦人哭得呼天搶地,又見這位名為居月的姑娘雙手伸得老長也沒撈到什麼,便出手將婦人“拎”了起來。

  “哭成這樣,你孩子是死了嗎?”

  他這一句薄幸的話,讓婦人悲傷的淚水噙在眼眶裡,不敢再落下。

  居月怔愣了半晌,沒想到有人講話可以如此毫不修飾。“大嬸,救人如救火,咱們還是趕緊上醫堂。”“上馬吧!”殷孤波瞧了眼繈褓中的嬰孩,青白無血色的模樣,就連吐納的氣息都微弱得快要斷絕。

  “謝大爺了……”居月話還沒說完,殷孤波已一把將她扛上馬背,連同孩子也一併抱在懷中翻身上馬,身手俐落得讓人來不及反應。

  “到哪?”他的話聲低沉,卻穩了婦人的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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