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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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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裡,秋雨甚疾,雲霧裡光波閃閃,雷光打亮了陰沉的天幕。遠處不時傳來幾聲悶雷聲,驟雨下至天明,讓整座天朝浸了一晚的水氣。 一頂軟轎在霧氣繚繞的宮內疾行,直到司天監衙門前才停下。 素景由人背進清冷無人的屋內後,坐到椅上、神情恍惚,踩著底下擱腳的玉踏床,膝上擱著的手心隱隱發汗。 短短三日,太子被廢、承煾調派至北境戍守邊陲,後宮的情勢急遽生變。在在應驗衛泱那日的蔔筮,令人頭皮一悚,寒意驟起。 天光漸亮,驅散了盤旋的霧氣,晨光斜斜地迤了一地,而隨那鎏金色澤邁進屋裡的,是素景等候已久的身影。 門前那頂軟轎讓衛泱心知肚明,只不過時辰尚早,卻意外見人出現於此。 “衛泱,四哥要離宮了。”素景抑制住心底的激動,燦亮的大眼顯露出紅絲,顯然是夜不成眠,心神不寧。 “臣已有耳聞。” “是你嗎?”素景說得有些顫抖。“這聖旨,不是四哥該領受的。” “既然如此,那哪位皇子又是天女心中的最佳人選?” “四哥不武,哪能上戰場?”素景有些氣惱,不認為父皇會讓承煾外派北境。 “太子無能,佯病不肯領受,不過這是能想像的,北境終年烽火未平,環境極為險惡,朝廷內尚無皇子自願戍守邊境,恐怕定賢王是第一人了。” 素景兩手交握,十指握緊,指節泛白。“太子哥哥被廢,你難道不曾參與?”這時機來得如此湊巧,讓人心生疑竇。 “太子被廢一事,與臣有何干係?”衛泱反問,臉上的笑容依舊俊雅。“前日聖上病危,各皇子們于紫宮內整夜未眠、小心看守,而太子卻在隔日姍姍來遲,不僅面未有憂色,還身染水粉氣味,甚至傳言東宮宮女投井身亡……難道天女認為,臣能左右太子的心志不成?” 太子心性狂浪眾所皆知,尤其是這幾年,益發的囂張放浪,簡直是無人能管,目無法紀!聖上幾回隱忍,卻是助紂為虐。時至今日,想必也已心灰意冷。 “那一夜,您不也進紫宮守夜了?”衛泱相信她也見過,今日卻大費周章地特意來此詢問,未免太過矯情。 “為何你會這樣清楚?”夜守紫宮,除了皇子外無人知曉,幾個嬪妃也被蒙在鼓裡,怕是有個萬一會朝廷動盪、社稷大亂。 “天女未免也太小看六神的本事了。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除非是這一切從不曾發生。” “四哥說,太子被廢前,六神入宮備受款待,你還曾給父皇一個卦象。宴席結束後,父皇就再也沒有面見任何人。”如今,他們也同樣得到衛泱的蔔筮,但四哥卻願意將自己推向烽火處,做個孤立無援的皇子。 若是遠離了廟堂,要攏絡老臣的心自然更難,況且太子遭廢,後宮情勢已不可同日而語。這些素景都明白,所以聞承煾願赴沙場的消息,心都涼了。 “你認為聖上得卦文之後,心底想什麼?”衛泱坐在她身邊,語氣含笑。 素景沉默,百思不得其解,急得心口起起伏伏。 “聖上在想,這人的話是真是假,該信不該信?”衛泱將始終握住摺扇的掌心攤開,一道與天女手心相同的印記,就此現形。“聖上一輩子都在猜疑別人,縱使病重,性子也仍舊不改。” “你……”素景的心被揪得很緊,看著那始自天朝運行以來,就鮮為人知的圖騰。她以為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被這座天朝仰賴的人,因此顯得很孤寂。 “只要為人,就必定有其弱點。” 素景迎向那雙幽暗的黑眸,隱隱透著一股深不可測的光采,莫名覺得顫寒。“衛泱,你好狡猾。六神入世,天朝動盪不安,如今順利入得廟堂,難道你對天下一點都不動心?” “得天下,臣要何用?” “六神入世,又有何意?”素景反問,問得相當尖銳。“你真甘願只屈居於人臣之位?” 衛泱收回掌心,展扇輕搖,印記隱沒於搖扇中。“天朝不該為一人所有,帝王生於民心之中,這才是六神入世的主因。” “衛泱,四哥需要六神相助。”儘管她不明白四哥怎會在此刻選擇離開宮廷,可素景仍舊一心期盼,在曲終落幕之後,兄弟之間的情誼仍在。 她明白這場宮鬥不可避免,因此希望承煾能全力以赴,四哥向來心思縝密,做事相當沉穩,性子也敦厚,素景相信若他坐上帝位,絕對是民心之所歸。 “你也要縱身跳入這場漩渦之中嗎?”衛泱反問她,沒想過她對這事竟是如此熱衷。 “我還能有選擇嗎?”素景明白自身的處境。“若是其他皇兄登上帝位,就難以保全所有手足。” “四爺就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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