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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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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曾對她說過,身在帝王家的女人,活著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成就男人的大業。 所以,在很早很早以前,素景就看清自己的宿命。如果終其一生,她的存在,就是維繫整座天朝,那麼她理當這麼做,也只能如此做了。 微涼的秋風,讓豔白的衣帶也隨之飄搖,素景眯起眼,望著朝自己步步踏近的身影,直到看清來人時,她的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一如往常。 衛泱手持搖扇,讓太監領路而來,素景有些意外他竟可以得到父皇的首肯,成為能單獨到霞玉宮的外人。 他撩起衣袍要跪禮,卻被素景制止了。“衛公子是四哥和我的救命恩人,毋須多禮。” “這是衛泱應當做的事,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衛公子明白自己救的是何人,更清楚素景在天朝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是嗎?”素景嫣然一笑,儘管皇宮中的內鬥並未將她牽涉其中,可不表示她在眾人的保護之下被蒙蔽了心智。 “真不愧為一國之柱,能夠洞悉真相。”衛泱有些訝異她沒有想像中的天真,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世故。 “衛公子過獎了,可素景也要對公子另眼相看,朝廷裡,讓父皇准許隻身踏入霞玉宮的外人,您是頭一個。” 不過說來也諷刺,皇兄們除了四哥和十二弟之外,也沒有人喜歡往這裡頭來。說白些,除了她的備受獨寵惹得兄長不快,另外霞玉宮四季皆有花期這點,就足以令人感到詭異了。 謠言不論多傳奇,只要與世俗相悖,就天理不容,更何況她只是個踩不著地,脆弱得不堪一擊,卻能得此厚愛的人,怎不會遭妒嫉? 素景明瞭自己的處境,若不是父皇和四哥的疼愛,在這座宮闕之中,她也不會意外自己被視為不祥之人。然而,就是因為躲在他們的羽翼下,她才能保有此刻的平安順遂。 不過再長遠的往後,素景便不敢想了。 “天女意外嗎?”衛泱含笑,自懷裡掏出一塊質地圓潤的珠玉,在天光的照耀下,玉石的四周透白,中心竟蘊含著白光。“往後您自然便會清楚,六神入皇宮,自然是一心向著天朝。” 素景將它接過,溫熱的暖度透過玉面傳達自掌心,她不曉得究竟是他的手太溫暖,還是這塊奇異的珠玉所致。 她的目光,頓時有些蒙矓,望著他的模樣,也有些看不清了。 “公子贈此珠玉,是要我向四哥勸言?”素景不傻,自是明白。可這男人的用心,是真是假,自己根本無法摸清。 普天下為名所惑、為利所害的人,如過江之鰂。她的眼下,已經看多這般醜惡的情事,而這也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無奈。 “天女何出此言?衛某不過是認為溫玉配美人,何必曲解這一番美意。” “皇宮裡,無人不知四哥寵我,衛公子只要稍加打探,自然便清楚。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難道不是?” “衛某服了天女的冰雪聰明。”衛泱難得朗聲大笑,俯下身對素景指點這珠玉的奇異之處。“您聽過攝魂珠否?” 素景微怔,目光困惑的低首再瞧掌心中的那塊玉石,通透瑩亮、熠熠生輝。 “這玉石便叫『攝魂珠』,雖說有詭異至極的名號,卻是道道地地天生地養的水玉,不過是製作時比普通的玉飾多了幾道工夫,加上本身的質地和其它玉石有迥異之處,況且物以稀為貴,所以從前的人為了心底邊兒一個貪字,便以訛傳訛給了它一個怪名。” “普通的水玉質地是冷的,這塊珠玉卻是暖的,不是奇物是什麼?”若真是天生地養的石玉,又怎會無端的發暖引熱呢?素景著實不懂。 “這便是它的奇異之處了。”衛泱蹲下身,與素景四目相對。“據說攝魂珠能保護擁物者的神魂,養精氣、護神元,甚至能趨吉避凶,保人平順安泰。更有一說法,便是冬日發暖、夏日沁涼。” “這樣的寶物,衛公子捨得贈人?”這也稱得上是奇珍異寶了。 “幾年前初得這塊玉,擱在身邊沒幾日便遺失了,半年後又輾轉回到我手中,衛某便清楚這塊玉,斷不能拿來己用了。它會再度現形,不過是藉由我的手,等候自己的主子。” “我就適合嗎?” “這珠玉是通曉靈性的,若天女不是它等候的主子,那自會遺失。反正,它總會再回到衛某的手上來,屆時再另覓正主便是。”衛泱說得灑脫,話語中帶著不羈的狂傲感。 “這玉我喜歡,握著很合手。” “當日秋獵初遇,便發現您的掌心比尋常人冰,衛某便想這珠玉或許合用。” 衛泱的心思細膩,讓素景相當上心。儘管他的目光比四哥幽深,卻有抹沉著冷然的睿智。這樣的人,城府定是深沉;她雖怕,卻不由得被他所牽引著。 “今日你入宮來,不僅是獻玉而已。恐怕衛公子另有打算,只是先到霞玉宮打聲招呼罷了。”把玩著掌中玉,素景斂下目光。“對嗎,衛泱?” 這是她第一次專注地喊著一個陌路人的名字。 素景明白自此以後,她定會和這人緊緊的牽絆在一塊。冥冥之中有道聲音,是這樣清清楚楚地對她說,令她不免感到有些傷感,卻也情難自禁。 衛泱起身,含笑不語,眉宇間流露出的神態,風采萬千。他的眼中跳躍著一抹火花,仿佛是看到這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 “六神要藉著天女之名,助四哥登上九五之位嗎?”自他踏入霞玉宮,與自己相迎而視的那當下,素景就已然明白他的想望。“如果六神可以真正的替天下百姓謀福祉,那麼就利用我吧!” “您不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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