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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嗯,睡不著,索性到你房裡兜轉。”花複應打了個呵欠,半躺在椅上,蜷曲得像只貓。

  符華堂入屏風裡更衣,也不怎麼避嫌。“璟丹要是知道你在我房裡待了一夜,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

  聽著他脫衣的窸窣聲,花複應既沒臉紅也不害臊,甚至還盤腿坐起身。“說話也不准?他以為他是誰?”

  “女人家都是這種性子?”符華堂搖頭,走了出來,坐在她旁邊,替兩人各自斟了茶。

  “怎麼,你和那天登茶樓的小丫頭拌嘴了?”

  “瞎說。”符華堂笑了笑,昨夜的奔波顯然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依舊英姿颯爽。

  “難得會有人登樓子來找你,從前你曾說過自己有個想見的舊識,是她嗎?”曾經,她聽過符華堂提起一次。那時,他們還在替天朝打天下,盜賊四起、流寇逃竄,多數的天朝京畿,皆是民不聊生的煉獄。

  “我以為她會在戰火中死去,沒想到能再見到她的人,還搬到京城來。”回首過往,那段烽火連天的歲月,多少人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更有太多死無全屍的游魂,符華堂曾認為再也不會見到她。

  “欸,所以這幾日你常不在賬房裡呀。”花複應長指敲了敲幾面,狡黠地笑。

  “沒,我是潛入國師府。”符華堂摸來一個包,擱在她面前。

  “有寶圖的消息?”拆開布包,花複應顯得焦急。

  掏出懷裡有著金鎖圖案和題詩的紙頁,符華堂又打了個火摺子、掌起油燈。

  “聽說國師府有個和蟾蜍金鎖相同樣紋的寶盒,我猜想其中應該是會有所關連的……”

  “不對!這不過是普通的金漆盒子。”花複應指了指上頭幾許斑駁的漆色,這樣粗糙的做工,和金鎖哪裡是一對?

  桃花面容微微扭曲,符華堂沒想到那丫頭偷天換日的本事竟然這麼高。

  “被人騙了?”他的臉面猙獰,花複應認為自個兒應是猜得八九不離十。

  “方才我的包裡,不是這個盒。”他口氣惡劣地說。

  “喔,原來是讓人給換了。真厲害,可以騙得了六神的人,還真是不簡單。”花複應笑盈盈的模樣和符華堂怒氣衝天的氣勢真是天差地別。

  “死丫頭!我不會再信她了!”

  “呀,原來是你的舊識呐!”花複應掩嘴笑得花枝亂顫,這小子難得會和人走得親近。“回頭取回便可,難得見你氣得咬牙切齒的,都忘了你那張美豔的臉會長皺紋。”

  她的話才剛說完,符華堂的臉上再也見不到猙獰的面貌,平靜得一如先前,好似真怕眼角多生了條細紋。

  “既然知道金鎖與寶盒是成對的,只要找到它,天朝寶圖要尋獲便是輕而易舉的事了。”花複應彈指,笑盈盈地說。

  “天女醒了,衛泱要得寶圖,這寶圖裡鎖的又是什麼秘密?真的是天朝的氣脈嗎?”符華堂感到困惑,就連祝君安也說要得天朝的氣脈,她一個奶娃娃,要這樣不知是真是假的東西作何用處?

  花複應淡淡地道:“或許他在意的,不只是天朝王位。”

  “那早在六神幫天朝打天下時,他就該自立為王,無須助承熄太子登基。”說實在話,衛泱若是要做霸王,他們六神當年是足以助他一圓江山美夢的,不必苦苦地守候這些年頭,還得拿貴風茶樓來隱匿六神的身分。

  “誰能料想得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衛泱說過,要取百年江山是很容易的事,如果你是他,何須要個囊中物?”衛泱的野心太大也太狠,當初六神幫助承熄太子登基後便消失遁隱,若不是急流湧退,恐怕最後也是落得高功震主一個罪名,抹了他們耗煞的苦心。

  伴君如伴虎,焉有永遠的身名俱泰?世道無常人心易變,他們比誰都要瞭解。而事實也是如此,天朝對於六神並沒有全數的信賴,甚至也起過要趕盡殺絕之意。

  “或許比起天下,有衛泱不可不得的原因。而這主因,是衛泱即便賠上六神,也在所不惜的理由。”

  符華堂沉默地看著被汰換的小包。

  如今天女已醒,衛泱要天朝寶圖,如果裡頭有得天朝氣脈的法子,那麼皇宮必定有人知曉。

  “糟!君丫頭有麻煩了!”

  第七章

  符華堂不知道自己的心在這輩子、這一瞬,會跳得如此激烈,像是隨時隨地會沖出喉頭,哽著一口氣噎在裡頭,讓他吐不出也吞不下。

  在天色漸露魚肚白之際,他匆匆飛奔王城東外祝君安的處所,卻在半途下起傾盆大雨,濛濛雨霧幾乎模糊了符華堂的視線。

  他不可思議地仰天抬望,這大雨來得突然,不久前又經歷一場近一個月的六月大雪……種種天朝異象,在這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發生,讓符華堂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這天朝……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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