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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九重涼霄外的玉蟾,隱隱透著華光,戌時一刻,滕罡依蔣奾兒所言推門進屋,卻見到難以置信的景象。

  「蔣奾兒?」滕罡忡怔半晌,頓時被眼前的事物所撼住了。

  蔣奾兒兩滕跪地,雙掌按在鑄臺上,掌心底下躺著的青鋼刀色澤由玄黑轉為赤紅,上頭的圖紋泛起妖異的紅色,因為正吞食著蔣奾兒的血氣。

  檯子上染滿她掌心裡的血,她用蔣氏與生俱來的能力,重新將青鋼刀的刀魂鎮入刀身之中,賦予它全新的生命。

  滕罡喉間仿佛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掐住,好半晌喘不過氣來。他見蔣奾兒那雙靈活骨碌的墨黑大眼,染上難以形容的灰暗,眼瞳裡甚至還帶有一抹淡色的灰白。

  她的臉蛋異常蒼白,額間浮滿青筋,飽滿的唇色褪成詭異的暗紫色,她張口,雙眼瞠大,渾身僵直宛若死屍,所有精神幾乎全遭掌心下的青鋼刀吞噬。

  「奾兒!」滕罡從未見到這般異象,心口揪緊得不能呼吸。

  他沖上前去,一把拉開她與青鋼刀的距離,然而就算如此,鑄臺上的大刀仍舊閃著妖嬈的紅光。

  「該死!」他為何會答應讓她修復這把大刀?

  見到她蒼白的面容,過於扭曲的可怕表情,看起來就像斷了氣。滕罡抱著她僵硬微冷的身軀,不斷搖晃著她。

  「蔣奾兒!蔣奾兒!你給我醒過來!」他吼著,但她仍是毫無反應,那雙覆上灰白色的瞳眸,此刻有種說不出的詭譎。

  「你敢那麼沒用的走火入魔,我會親自下冥府笑死你的!」晃著她,滕罡不死心的喊著。

  她交代過,無論如何一定要喚醒她,許是知道今日這般局面,才這樣囑咐他,不是嗎?滕罡告訴自己要相信她,可無論他怎麼喊,她依然毫無反應。

  「你欠揍!當初說著大話!」抱著她,滕罡難過地哽咽。「我真不該因為一己之私害你成了這樣……奾兒,你快醒醒、快醒醒!」

  眼角微微滲出濕意,他曾一度認為自己不會感到傷心,即便哪天走到生命的盡頭,也會釋懷地舍去悲傷。而如今,他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滕罡不死心地吼著她、搖著她發冷的身子,不斷懊悔著。

  突地,蔣奾兒灰白的瞳眸漸漸轉黑,緊繃的身軀因滕罡的擁抱而逐漸回暖,褪成暗紫色的嘴唇呵出一道寒氣,接著她像是止不住般不斷嗆咳,咳得像是要把心肺裡的熱血都嘔出來似的。「咳……咳咳咳……咳咳……」

  「你醒了?」滕罡又驚又喜,見她的臉回復應有的紅潤,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蔣奾兒眨眨眼,完全不知道自己讓滕罡嚇得魂飛魄散。「你到底是怎麼啦?咳咳咳……」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抱著她,他從沒有像此刻般,那麼惦念她的聲音。

  「滕罡,青鋼刀我修好了。」她笑得虛弱,三日的不眠不休令人精疲力竭。

  「我知道。」從未在她面前展顏,可今晚滕罡卻因為她的努力,而感到無比的動容與感激。「謝謝你。」

  「嚇著你了嗎?」三日不見,她變得有些想他。

  「嗯……」

  「看來我的工夫似乎還不太到家。」靠在他心口上,蔣奾兒好想念他的溫暖。明明他就在一扇門後,可是她卻看不見他。

  「你想太多了。老師傅說,你們蔣家的鍛造技術在同行之中無人能出其右。」直到現在,滕罡才發現自己心底對她的深深牽掛。

  見到她險些走火入魔回不來,慘遭青鋼刀吞噬神魂,他便被嚇得神不附體。

  滕罡以為自己沒有弱點,更不會為誰而動情,由於自信過了頭,才會在察覺自己心意的此刻,發現自己的狼狽。

  「我沒辱沒蔣家的名聲,對吧?」說到底,她是以此為榮的。

  「是的,你做得很好。」撫著她消瘦的面頰,滕罡心疼了。青鋼刀食去她的泰半體力,讓本就瘦弱的她,如今更是皮包骨了。

  「滕罡,我想睡了,等我醒來之後,你再做頓好吃的犒賞我好不好?」拉著他的衣袖,蔣奾兒不在乎掌心裡的傷口。

  她好累好累,好想好好睡上一覺,這樣的鍛造對她來說,也是吃力了。蔣奾兒終於知道先祖們的本事,不是她這種小娃兒可以比得上的。

  可是,她還是咬牙辦到了!蔣奾兒臉上洋溢滿足的笑容,昏沉沉地進入夢鄉。

  「好,等你醒來,想吃什麼我便做給你吃。」拍著她的背,滕罡像哄著娃娃般擁她入眠,打算等她睡沉後,再處理她手掌的傷口。

  這一夜,他將她擁得好緊好緊,時時注意她鼻間的氣息,害怕她再度一睡不醒。

  原來,掛念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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