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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不好不壞,勉強過得去,不過就是吃得很沒興致。」看著包子裡頭飄散著氤氳熱氣的肉餡,這不是她最愛吃,也最渴望常吃的東西嗎?

  都怪他啦,吃過他親手煮的膳食後,從不揀食,也不挑嘴的她此時像個被慣壞的千金小姐,嘴巴刁得很。

  滕罡咬了口包子,劍眉微蹙。「的確,不好也不壞。」但就是少了一點鮮甜的肉汁味道。

  蔣奾兒歎氣,這陣子她吃不好、睡不飽,接連幾天長途跋涉讓她腳底生水泡,害她疼得不得了。「滕罡,我們還要躲多久?」

  之前,他說要是被人知道六神尋著蔣氏遺孤,前來奪她的人必定銳減許多,再不然礙於六神的威名,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但蔣奾兒不禁懷疑起滕罡的話,究竟有幾分正確?這幾日,全天朝野心勃勃之人都曾來尋她,幾乎可以用「傾巢而出」這四字來形容!

  「你忍耐點,等上了京城便好些了。」他安撫著她,明白她已吃不消。這幾日的陣仗,對他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然而對蔣奾兒來說,她的生活卻已翻天覆地。

  「離京城的路途還有多遠?」她已多日沒睡飽,總在惡夢之中驚醒,或是才用膳用到一半,就有人一刀劈上桌來,她甚至是被滕罡連人帶碗拖著跑。

  「按腳程算來,一旬應是跑不掉。」

  蔣奾兒聞言,臉垮了下來,語帶濃濃哭腔。「滕罡,不如……你把我交出去好了。」她究竟還要過多久這樣跑給人家追的日子?

  「你說什麼傻話?」先前哭哭啼啼說不準拋棄她,而今她怎麼又反悔耍賴了?「把你交給其他人,我拿什麼回去交差?」

  蔣奾兒彎彎的柳眉一豎。「你就真的要把我賣了嗎?」他對她就沒有一點不舍或其他情愫?他們好歹也共患難了半個月,難道說他從沒將她擱在心裡嗎?蔣奾兒埋怨他的絕情。

  「你有幾斤重,能值幾兩錢?」滕罡哼聲氣,逗著這沉不住氣的丫頭。她的反應和模樣,可笑又可愛得讓他覺得特別。 「賣了,不就賠本啦?」

  在繁華的京城裡,出入貴風茶樓裡的女子,哪個不是千金嬌女、大家閨秀?她們笑不露齒、話不多說,連進樓都要坐在包廂裡,以免讓旁人見著。

  而她呢?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毫不扭捏,也不擔心話說了是否讓人困擾。開心就笑、難過就哭,完全憑自己高興。

  滕罡乍見她時,覺得怎會有女孩子家隨心所欲成這樣?如今,他卻覺得這樣的她,美好得讓他不忍破壞。

  「我可是人人搶破頭的蔣氏遺孤!」撇開她能不能造神器、鑄兵刀,她的存在的確讓朝野掀起軒然大波,人人莫不爭先恐後尋她。

  滕罡啜了一口新酒,嘴角有著笑容。「方才來的路上,是誰還不停哭訴自己倒楣來著?」她即便逞強,也是如此有趣,真是孩子脾性,沒心眼兒。

  蔣奾兒臉一紅,飛上兩朵紅霞。「讓我嚷個兩聲做做樣子也不成?」

  「成!怎能不成?」滕罡拍拍她的頭,嘴角彎起,剛毅的面容不知不覺因她而溫柔許多。

  鐵石終究也成繞指柔,曾幾何時,他的目光竟被她的身影所吸引。

  一意孤行,孤獨自在慣的他,在江湖裡來去自如、呼風喚雨,甚至以六神之姿叱吒天朝,令人聞風喪膽。

  如今,他卻愜意地坐在她身旁,聽著她撒嬌輕語,以不時逗弄她為樂,有吃便食、有酒就喝,倦了就找地方歇腳,想走便起身可行,太過自在,也太過隨意,卻相當的充實。

  滕罡從不知道,當身旁有個人牽絆著自己,每踏出的一步,縱然充滿挑戰也能鼓足勇氣。他不過是一介俗夫,任塵世波濤翻騰,天地物換星移,在光陰匆匆流逝的這當口,竟然遇見了她。

  他一直都是無欲無求的人,努力精進的,也不過是身上硬底子的功夫。其餘的他不貪不妄,說是自得其樂,不如說是無欲則剛。

  「滕罡,京城長得是什麼模樣?」蔣奾兒好奇問道,她從沒到過那座紙醉金迷的都城。自從蔣氏遭受前朝皇族的狙殺,便盡可能遠離天子腳邊。

  「我帶你去,你不就可以親眼見識到了。」那裡對滕罡而言,是個很難以形容的地方。儘管天朝曾一度遺棄六神,甚至有過滅絕的念頭,可礙於六神勢力強大,彼此始終保持著一種微妙的狀態。

  「進入京城後,咱們就可以不再被人追著跑了嗎?」說到底,她其實也是想找個避風港。這陣子的奔波勞苦,真的是讓人大感吃不消。

  「是!」進了城,他就能回復貴風茶樓大庖的身分,不再是六神中的鬥神,而她也能在他們的庇護下,安穩過生活。

  蔣奾兒看著擱在桌面上的青鋼刀,頗有感觸的問滕罡。 「拿到這把刀時,你幾歲?」這把天朝人口中的妖刀,不知食去多少人神魂,奪走多少人血肉之軀。

  它的誕生,始于蔣氏的祖先,它曾引起江湖一陣腥風血雨,不少盟主曾手握青鋼刀,卻是一個比一個死得慘烈。也因此有人說,青鋼刀不但是把以吸食眾生魂魄的妖刀,甚至也是把奪去主子性命、不忠不義的鬼刀。

  蔣奾兒替青鋼刀感到忿忿不平。兵器具有靈性,卻因為擁有它的主子而成為不同的模樣。若此刀真是妖刀,啖噬生靈維護自己,也必定是莫可奈何。

  「忘了。」滕罡早就憶不起自己的歲數。自小便是孤兒的他,哪裡記得這種瑣事?討生活不易,每日只想著溫飽都來不及了。

  「誰給你的?」

  「衛泱。」

  「他是什麼樣的人?」蔣奾兒別無他意,純粹是好奇心使然。

  滕罡頓時沉默了,眼中寫滿複雜的情緒。

  良久,他緩聲輕語。「六神中以他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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