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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罡輕笑出聲,擱下茶杯。「我回廚房去忙了,下次就等你告訴我哪家養的豬能飛天。」

  未時三刻,過了正午用膳時間,樓裡僅剩三三兩兩吃茶的客人。

  花複應燃起只有在未時才會點的油香,以當令花季浸泡釀制的花油,夾雜著百花的氣息,飄散在金碧輝煌的茶樓之中,告訴上門的客人午時供應的膳食已過,接下來是吃茶食甜的時刻。

  貴風茶樓比起其他同行,無論是在美食或其他細節上都更為細膩、講究,莫怪乎素有天朝第一樓之稱。

  「休息吧,上門客人沒方才多了。」花複應端了杯茶給平常是門房,卻每在午時被她抓來當跑堂的殷孤波。

  「好。」扔開手裡的抹布,殷孤波一屁股坐下來。

  比起滕罡剛毅、如刀刻般的面容,殷孤波天字一號的表情,顯得淡漠無神色,宛若是一張毫無半點情緒的死人臉。

  花複應已經很習慣這個茶樓裡沒半個正常人,這些人與她共事多年,全是牛鬼蛇神一個樣。偏偏,她和這群詭異到極點的怪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與緣分。

  「上回滕罡不是上兆家莊辦事,辦得如何?」殷孤波一邊品茗,一邊問道,在那張情緒過於平淡的面容裡,卻有雙最深沉透亮的眼眸。

  「他不喜歡在茶樓裡談論這事。」花複應坐在他身旁,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看著門外來來去去的人群。

  「所以你不知道?」猶記得那日,滕罡一臉鐵青地回到貴風茶樓裡,整整一旬未到廚房上工。

  雖說還有其他庖師頂替著,可嘴刁的饕客也是吃出個中的差別。

  殷孤波沒有忽略從滕罡身上傳來的淡淡血腥味,這是只有像他們這樣曾經遊走在刀口上度日的人,才會察覺到的。

  「『六神』中的鬥神再現江湖,還能發生什麼事?」掀出的風雨,不就是殺戮那一檔事兒?花複應手指敲著桌面,擊出的音律,是清清響響的。

  「衛泱已經很久不管天朝的事了。」

  「這不表示他心不在天朝。」花複應接著回話,沒有半點遲疑。

  殷孤波冷冷地掀唇說道:「莫非我們還要當天朝的走狗一輩子?若是璟丹知道了,鐵定又要鬧翻天。」

  「他不會曉得的,那回滕罡出門,他以為跟他往常一樣只是出城採買。」其他的,她並未告訴富璟丹。「而且不知道也好,說不定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像前來貴風茶樓裡的客人中,也有些懂門道的人,前來請六神索命,剷除自己心腹大患。而只要不毀壞目前天朝的平衡,衛泱也會樂於接下請托。

  「滕罡身上的血腥味,你是聞過的,那次絕不是只除掉幾個人這麼簡單。」那罪惡的氣息,誘人嗜血的衝動,殷孤波太明白了。「他毀的,少說也是快百來人的村落。」

  「孤波,別在茶樓談這樣的事兒,若讓滕罡聽見了,他會不高興的。」

  「那傢伙瑣瑣碎碎的毛病特別多。」殷孤波再和她討了杯茶水。「晚些,我回房補眠去,不替你招呼晚飯的客人,你叫富璟丹給我爭氣些。」

  知道他比誰都重睡眠,愛困起來便六親不認,誰的面子也不賣,這點花複應相當識趣。「好,戌時我再喚你起來進膳。」

  「謝了。」殷孤波擱下茶杯,本想起身,卻眼尖見滕罡自後邊走出,手上端著幾碟小巧精緻的糕點,嘴邊掀起難得的淡笑,不甚明顯。

  「辛苦了。」坐在殷孤波對面,滕罡將賣剩的糕點,端來給大夥嘗嘗。

  貴風茶樓內,三人齊聚在一樓內嗑瓜子、喝熱茶,好不愜意。

  茶香味濃,就連樓內的花油氣息都特別香醇,偶爾廊前那排金遙玉鈴,因為微風吹拂,撞擊出清脆響亮的聲音,別有一番韻味。

  三人閉目養神,不約而同享受起這份難得的清閒,但當他們聽見自二樓緩緩傳來的腳步聲時,三雙湛亮的眼眸倏地一睜,一起望向朝他們走來的男子。

  「今日大夥真是好雅興。」男人打個呵欠,似乎是睡到此刻才清醒。

  花複應斟了杯茶給他,媚眼裡收起先前的輕鬆,取而代之是防備的情緒。

  「現在想吃什麼?」滕罡問,想找個藉口離開這裡。

  「我回房睡了。」殷孤波冷淡地道,細長的眸子毫無半點生氣。

  男子似乎沒注意他們要逃要散的意圖,只見他修長的指尖在杯緣畫了一圈,然後淺蘸茶水彈指命中殷孤波面前的空杯,夾著內力的水滴掃過杯身,讓杯子旋進殷孤波的手裡。

  「難得這桌湊齊可以打副麻雀。」男子笑了笑,邪魅的笑容讓人不甚自在。「複應,替孤波斟杯茶,他的空了。」

  「是。」花複應沒第二句話,順從地領命。

  滕罡不動聲色,剛毅的臉覆上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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