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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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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能如此狠心,要毀他、滅他?咬著牙,邦彥眼中帶有一絲憤怒、不解,甚至是無法接受的情緒。 柳君今不斷地落淚,見他靜靜地,甚至是毫無半點掙扎地讓大夫上藥,隱忍的模樣像是對於身上的痛是無動於衷,早就習慣如此陣仗。 看著自己的雙手,她依稀還能見到他毫不知情的將那碗茶給喝下。甚至……沒有半點遲疑。 她在摧毀他對自己的信賴!柳君今眼睜睜見自己將初萌芽的愛情,被她自己一手絕情的推往死裡去。 “邦大人,容我說句話,您身上不只僅有一種藥性。”大夫俐落地包紮傷口,卻因為邦彥身上的餘毒而心生懷疑。“在此之前,恐怕已遭人下毒,以發作的時辰算來,應當在獵較之前。” “怎可能?』福管事皺眉,駁斥大夫的話。“那時大人還在……”想到此,福管事立刻噤口不語。 邦彥未曾將視線調離開過柳君今的身上,而他也並未開口。體內兩種麻藥糾纏著,他仍到現今還有知覺,已是不可思議。 出入戰場無數次,他豈分不清一般麻藥與其他毒物的分別?從自己身上複雜的不適感,他早就判斷出身上的麻藥不只獵較用的麻藥。 他不甘心,所以才和體內的毒性拉拔著。他要見她在面對自己的頹勢時,究竟是何等的表情? 在她滿是詭計的心口裡,有沒有泛起一絲志得意滿的喜悅?在她攻於心計,終陷他于死境時,是否憶起他對她的情意? 邦彥極不甘心,忿恨得無法合眼休息,也無法放鬆自己。 “柳……君今……”他低低地念著她的名,裡頭夾雜多少恨意與愛意,邦彥無法分辨。 晚霞色彩斑爛地佈滿天際,宛若鳳凰口裡吐出的七彩流蘇,變幻萬千。雲霧後透著隱隱金光,綿密地包圍著鳳鳥的吐出的彩光。 很快地,在金烏沒入青山之後,朱輝已盡,夜晚如一匹上等的暗色絲絨,悄然無聲地覆蓋過大地,而後轉為深沉的景致。 在夜色之中,許多藏匿在白晝裡,那些不敢被提起、被揣測、被證實的一切,卻都在今夜裡,翻湧現形…… 柳君今坐在床榻旁,看著榻上沉睡已有兩個時辰的俊容,眉宇間仍舊有化不開的憂鬱,仿佛在夢裡也不得安寧。 她忘不了在他最後一刻閉上眼前,那不甘心至極的眼神,就像直接了當的控訴著她,為何要負他? 攤開被烙印為記的掌心,柳君今一度想要刨去這一道痕跡。若不是命中註定,他們何必要重逢?縱然因前世未了,今生來償,但她為何不能完完整整的還他一份餘情,卻要這樣陷他於死地? 柳君今兩行清淚,在燭火的照映之下,顯得太過明亮,猶比海底的珍珠,那樣晶瑩透亮。一滴、一滴,跌落在已紅印為記的掌心,她只能自己悲哀的承接住。 她不是有意,僅是無心;可事實已然證明,她的愚蠢,將他推入絕境。 倚在床欄邊,她為邦彥拭去額間沁出的冷汗,袒露的身背,有他這些年來背負的責任,更有因她而起的新傷。 柳君今試圖撫慰著他已留下瘡疤,拂去曾經遺留在上頭的沉重。那也同樣是,她從不曾出現的過去。 隱隱地,她微涼的指尖感受到另一股隱隱的顫抖,她低下首,見邦彥幽幽轉醒,那渙散的目光,終在看見她之際,凝聚成一道殘酷的戾氣。 邦彥嘴角掀著笑。“終究還是被你看見……我的狼狽。”趴在軟毯上,他不想要見她此刻的歉疚。 為時已晚! “你好些沒?傷口疼不疼?”柳君今端來一旁擱涼的茶,忙著扶他起身飲下。 邦彥用力撐起半身,若不是另一手挫傷,要不他會拒絕她的虛情假意。 他淡掃她一眼,不由分說將茶給喝下,口渴極了。 柳君今小心地替他拭去嘴角的水漬,邦彥只是頭一撇,回絕她的好意。 他的冷淡,像把匕首插入柳君今的心,然後用一種又緩又遲的速度,慢慢割破她的心窩,而她卻僅能苦笑,別無他法。終究,是她一手摧毀應該被保護的感情。 “你餓了嗎?我去和廚娘要碗熱粥。”她故意忽略他眸子裡傳來的冷淡,告訴自己要一如往常一樣…… 只是,真能一如往常嗎? 邦彥傾身,幾乎要貼在她的鼻端前,他低低地問道:“在我身上……你貪的是什麼?” 看著他,柳君今可以見到映在他眼瞳中的自己,清楚得太過殘酷。“我……” 他欺近,汲著她身上的馨香,依舊是恬美得那樣誘人,卻是蛇蠍心腸。“我待你,難道真的不好?” 她烏亮的眼珠是如此的湛亮澄清,沒有一絲瑕疵,純粹的宛若新生,然而她的城府,卻深廣得令人難以揣測。 柳君今噤口不語,只能淚流。她無力為自己反駁,說了只怕是在找理由,她該如何替自己辯解? “但,就算我待你如何的好,也改變不了你是趙勤身旁的走狗!”他的惡言,毫不留情的戳進柳君今的心裡,在他傷害她的同時,也一併摧毀自己的感情。 他不想要刨開她包藏的禍心,也告訴自己一切都是自個兒多想,她並無負他,總是有什麼苦衷,所以才逼得她違背良心,可她卻無半點解釋,令邦彥寒透了心。 直到他見到她的眼淚,明白她的默認,再多他替她找來的理由,薄弱得連說服的氣力都沒有! “告訴我,事情不如我想的那樣……”他冷聲,口氣惡寒,面容冷漠得凍人,但在邦彥內心的某處,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仍舊等候她的——句回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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