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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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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信老夫,罷了。”老者屈著身子,撫弄掌心裡幾塊銅錢,撞擊的聲響清脆得太過響亮。“但,要相信自己的真心,也就無須悔恨……” 邦彥別過頭去,俊臉固執得個願多聽惱人的話語。 然而,在下一刻邦彥回頭,還想多辯駁些什麼,卻見身旁—— 空無一人! 立在書齋前,柳君今沉穩的神色中,帶有一絲的冷靜。推開門扉,她如入無人之境,再輕巧地帶上門。 手裡握著一隻帕巾,柳君今疾步走至桌案旁,在幾經搜尋過後,她提筆在素帕上抄起密函中所有內容,然後迅速地收折好,塞進衣袖裡。猛地,心口如有一團火焰焚燒,她額間佈滿豆大冷汗,疼得令她不禁跪跌在地。 “好痛……”她大口喘氣,雙頰紅潤的色澤,立刻褪成蒼白的模樣。 她到底是怎麼了?從前她身子骨雖然不特別硬朗,卻也沒犯過這樣的疼痛。 拭去額間冷汗,柳君今奮力爬起來,收拾桌面的上信函,恢復成無人動過的模樣,怕是被瞧出端倪。 一幅軍用地圖,被攤在一旁,柳君今輕輕推開,天下關邑盡現在眼前。她撫著某處最不起眼,被標記成印的城池,那曾是她留下許多回憶的一處境地。 她仍舊記得,那風光美得教人屏息,雖處偏僻,也不繁華富裕,可是他們總能自得其樂,無憂無慮。 直到後來,一隻旌旗讓她的世界毀天滅地,她眼見視線所及之處,成了煉獄,活生生地上演在那片風景之中。 按著心口,那熱烈如火灼燒的觸感,仍是持續蔓延,欲吞噬她的神智。 柳君今腳底踉蹌,一雙手倏地自後頭攙著她,讓她站得穩穩,未跌坐在地。 “大人……” “你人不舒服?”邦彥方回到府裡,走回自己的別院裡,見她身形搖搖晃晃,腳底沒踏扎實,就知道她定有古怪。 “沒有……”柳君今大口喘氣,調理紊亂的氣息。“我回房歇歇便行。” “老毛病?”見慣杜瑾湘的病病痛痛,邦彥如此猜測。比起一般女人,她略顯單薄,若說是藥罐子,邦彥想自己也不會有太大的驚訝。 “欸……”柳君今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懶懶地應聲,讓邦彥攙進房裡。 邦彥推開門,將她小心帶進房,扶著她躺上床。彎下腰,他一併替她脫了鞋,讓柳君今很吃驚他這樣的細心,卻也感到彆扭,急忙喊著。 “不!我……我自己來。”紅著臉,她沒想過他的細膩。 邦彥拍拍她的肩,扶著她躺回床上去。“照顧人這點小事,我還會做。”他邊為她脫鞋,邊說道:“別瞧我這樣,我也不是什麼好命的少爺,在戰場裡,任何大小割口子,我們都要自己科理。” 一股溫暖流進柳君今的心底,跌入他無心佈置的溫柔裡,迷惑了心神。為什麼,她命中註定會遇見他? “大人征戰過幾回?” “數不清了。”坐在床沿,邦彥瞧著這許久沒人煙的客房,因為她的住進,增添了一絲人氣。“哪一回,不是活裡來、死裡去的?” “你……喜歡打仗嗎?”終究,他也是名武將,手握的僅能是兵器。 “我想,永遠沒有人會習慣殺人的滋味……但我別無選擇。”邦彥苦笑,也不知為何最後他僅能這樣。“這是我唯一,可以盡的一己之力。” 冥冥之中,總是有一股力量牽引著他往前走,他永遠都活在一股被追趕的恐懼中。只能逼自己再往前走,就能找到心中所想的欲望,他越是這麼做,便越是無法停下腳步……這些年來,自己求的是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人,他們斷氣的最後一刻,心裡想的是什麼?” 她的一問,讓邦彥無法言語,就仿佛被人當頭打了一棍,悶在心裡喊不出聲。 “我不敢說,自己殺的……都是有罪之人。”邦彥兩拳緊握,在面對自己多年的職志,他以為成了個英雄,但如今在她眼裡看來,他成了地獄修羅。“或許,你是厭惡這樣的人。” 柳君今抿著唇,沒有吭氣。在未進尚書府之前,她是恨著兵部的,無法想像這世上的人,怎會相互仇視,殘殺同樣都是血肉之軀的人們。 然而現下,柳君今也同樣感到迷惑。 她以為他應當是殺人如麻,縱然百姓們視他為英雄,可他所到之處,便會上演無間煉獄,殺孽無數,一身罪孽! “你有沒有曾在夜裡,為那些因戰火無辜受難的人,暗暗祈求他們安息放心的走?”拉著他的衣袖,柳君今顯得略略激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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