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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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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曾經有過的抱負,如今也不過是白雲蒼狗,僅是一瞬的榮耀。司空睿早已看開,只貪身處安穩之地,能怎麼度日,便怎麼消磨。 他顧得了自己的立命之地,卻無法保馮家的平安穩妥。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若有個閃失,他們可是得陪著司空家一塊喪命。 馮老爺喊道:「這什麼琴啊?我們手裡還有一把春雷琴沒修繕妥當。」說來說去,他們馮家的命還不是系在那把春雷琴之上! 「聖旨裡只說這樣?」馮懷音問了,瞧爹娘愁眉不展,好似馮家大禍臨頭。 不就是一把琴,既然聖上要,他們馮家造來就是,要是龍心大悅,說不準能完全不追究先前那把壞到模樣淒慘的春雷琴。 「死丫頭!單單這句話,就讓咱們馮家吃足苦頭了!」馮夫人戳著自家女兒的腦門,這丫頭到底明不明白他們惱什麼? 她還以為進入宮裡,像走他們馮家廚房那樣簡單啊!誰曉得會不會直的進去,橫的抬出來?尤其是這老皇帝昏庸無道、喜怒無常,才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能抓住性子,討得他老臉笑呵呵。一個不准,他們馮家人的頭,可是要擺上城門掛一排。 「聖上要琴,咱們就造啊。」馮家的制琴手藝,也該讓宮裡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大官爵爺們見見。「就造把比春雷琴還要好的琴器!」 馮夫人一掌拍上女兒的腦門,沒好氣。「你這話應是個閨女該講出來的嗎?沒見你爹爹多煩惱,造琴你當生孩子啊,以為放個屁就生出來,還生個將才不成?」 這比喻,讓司空睿噗嗤笑出聲,也佩服馮夫人的說法了。這也難怪馮懷音性子古靈精怪,有其母必有其女嘛,不意外、不意外啊! 「當初馮家先祖拒絕為先皇造琴,就是怕無端惹來風波。琴造得好,免不了可得個享譽天下的封號;反之,將惹來殺身之禍,無事也生禍端。」馮老爺感慨,他可是沒忘老祖宗的交代。 馮家世代雖名氣響亮,卻也一路抱持謙卑嚴謹的心,步步為營才能在天子腳下安身立命,要不這受先祖的光環,不被有心人摘下也很難。 有道是樹大招風,馮家人比誰都還要知曉這道理。 馮懷音忍不住說了。「咱先祖拒得了一次,但我們抗得了這回嗎?」要是一意孤行抗旨,那不就擺明眼要把他們馮家的人頭端上城門掛了? 「兆公公那邊,司空大人能否探個口信?」馮老爺這旨意一接,惱得花發更白了。「總是得給我們兩老定定心神,要不擱在心裡猜著,也很累人。」 「看時辰,兆公公應是回到宮中。」司空睿暗忖一番,才又開口。「我立刻進宮一趟,你們等候我的消息。」 司空睿話說完,便急著離開,馮懷音見他匆忙的神態,忍不住伸手拉住他。 「你真要幫我馮家?」他先前不是還總挑她小辮子抓?馮懷音不信,司空睿的惡名她是清楚的。 「不然,你以為我閑著沒事,進宮做什麼去?」他受皇后所托,夜宴獻給聖上的曲目還沒作成哩,回頭不被逮個正著,那才奇怪。「如果馮家受難,怎能修好那把琴?其他人的手藝,我還沒那麼信得過。」 「說到底,那把琴還是勝過我馮家人的命。」馮懷音哼聲氣,以為他有什麼良心。是啊!她還能指望他不成? 「你以為呢,馮家人的命,與我司空府有什麼干係?」司空睿依舊擺出那張滿不在乎的臉面,就連話聲也無先前嚴肅,輕輕鬆松地像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馮懷音鬆開手,俏臉擺出冶淡的神態。「是啊,人總貪個明哲保身嘛,司空大人說對不?」 「可不是嘛!有事無事,可以有命活,就是好事。」司空睿肩一聳,沒將馮懷音的諷刺聽進耳裡,瀟瀟灑灑地走出馮家大門,神態從容得一如先前。 而後頭,卻有人看得在心裡跳腳。圓滾滾的大眼裡,蓄滿對司空睿的怨恨。 是啊、是啊!她還指望他能做什麼?他沒有在後面翻了馮家一把就該偷笑了。說到底,還不是怕他們馮家將他給拖下水。 哼!地方才有一瞬的感動,絕對是自個兒腦袋有問題! *** 司空府裡,僅有兩道身影佇立在偌大廳堂裡,顯得十分清冷。 曾經,這偌大的宅邸出入家丁將近三十餘人,伺候著權高位重的司空家人。如今光彩褪去,存留著的不過是空蕩的宅邸,和仰賴先祖揮霍不盡的家業,以及少數掌著主子爺日常作息的老僕家丁。 「馮家領來那旨意是什麼意思?」司空睿褪去平日絨褲子弟的痞樣,身著官服的模樣,相當俊逸威風。 可惜眼裡那抹輕佻的神態,還仍可察覺到他的浪蕩性子,減了不少嚴正氣息。 兆公公見他身著官服,趕著要進宮,清楚他應是走過馮家一趟了。 「奴才不敢揣測皇上的心眼。」 「那皇后呢,就不知道這旨意?」要馮家進宮造琴,她貴為一國之後,又是皇帝恩寵的女人,還能不清楚? 「奴才沒狗膽子敢插嘴。」兆公公低下頭,回答得小心謹慎。 「她不久前才要你跟著我到馮家修春雷琴,現在又要馮家進宮造琴,這兩者之間,我很難不加以揣測。」 「皇后只是要奴才來探大人夜宴裡新造的曲目進度,其餘的,一概沒有指點,請大人別妄自猜測,壞了兩人往昔的情誼。」 「我和她的感情,早在七年以前,就已經灰飛煙滅!」司空睿難得動氣,說句狠話,卻也是相當老實的實在話。「今日,不過是君臣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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