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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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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司空睿這麼說,兆公公立刻溜到外頭去,獨留兩人在包廂裡大眼瞪小眼,氣氛相當詭異。 「坐啊,傻呼呼地站著做啥?」司空睿的掌心流連在琴身之上,細細地感受著其中細膩的觸感。「你說這琴拿杉木造的?」 「是。」見他小心地碰觸,眼底流露出不同以往的專注,馮懷音的心不知怎地突然有些揪緊。 這是他真正的模樣嗎?還是平常玩世不恭的笑臉,才是他的真性情?一想起向莞說過,仍飄在耳邊的話,突然之間,馮懷音困惑了。 「這質地,是上等杉木了。」比那把御賜的春雷琴,還要更細膩些。「馮老爺造的?」這工太細,若不是手藝老練的師傅,很難有這等功力。 「我造的。」馮懷音迎上他的目光,瞧見他眼裡竄出驚喜的火光,有些緊張。 司空睿僅是對著她微笑,默不作聲。那炙熱的眼光,瞅得馮懷音難以承受,很瞻小地逃開回避了。 「你不信嗎?」她說這話時,是有點賭氣的。 他傾身向前,牽起她的手,讓馮懷音很是抗拒,可他始終沒有輕易放開,反倒讓她先臣服了,紅著臉面任他攤開自己的掌心細細端詳。 「這雙手,這麼小,應當很吃力吧?」這手柔軟似無骨,就像是椎童般軟嗽嫩的,司空睿實在無法想像她當時費了多少工在這把琴上。 「才……才不會……」曖昧的氣息染紅馮懷音的雙頰,他的話聲太低沉醇厚,相她又靠得那樣近,不經人事,又未有過男女情愛的她,怎能抗拒司空睿一手灑下的溫柔? 「你真喜歡逞強。」司空睿輕笑,幾回的碰面,總見到她不如外表般柔弱弱的性子,好強得實在讓人覺得好氣又好笑。 馮懷音抽回手,紅著一張俏臉,雖然說她個性比起其他姑娘家來說是有些不拘小節,但也是薄臉面的,他終究是個男人,怎能不恪守男女之間的禮數。 「你若沒這樣激我,就會在心底和自己過不去嗎?」還戳她的面子?馮懷音撇開臉。「不是要奏首琴曲來賠罪嗎?若大人僅是戲說,就恕懷音先走一步了。」 司空睿瞧她說這話時,也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就知道在說著賭氣的話。 「今日難得能遇上馮家的琴器,還在馮家傳人面前班門弄斧,總得讓我做做準備,免得一時緊張,讓你看笑話了。」 「你才不這麼想。」他到底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怎會將其他人放在眼底?馮懷音太明白像他這樣的人,總是有過人的傲氣,視一切為無物。 他沒多搭理,從容地將九宵環佩琴捧起,擱置在琴臺上,坐定位後便兩掌擱在琴弦之上,閉目清心,一掃渾沌之境。 一曲起手,指將出動人弦,雖未開始撥彈,卻先有所準備,舉指起勢如春鶯出穀,有低昂綽約翩翩之姿。 馮懷音專注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且屏氣凝神,就是因為同為此道中人,才會顯得如此在乎。 司空睿劍眉微蹙,指頭當空挑琴落弦,挑以甲尖,曲起並抵、抹拂兩指形勢有別,宛若賓雁銜蘆,巧妙音律遂時而生。 修長的指尖不斷地在琴弦上挑抹變化,聽在耳邊的琴音淺淺低低,時而忽高忽急促,時而圓潤如鶯鳥啼唱,時而激昂如海濤翻騰,聲聲扎實純厚,撞擊在心版上的力道,超乎馮懷音所想像。 比起剛才,她遠在其外,聽見便覺得驚人,如今配上親手造來的九宵環佩琴,司空睿巧妙的指法,愜意自在地遊走在琴弦之上,音色顯得如此渾然天成。 直到此刻,馮懷音才知道自己的琴藝是如此不足,甚至還未及他的一半。 看著他陶醉於音色之中,從容地掌握著每個琴弦的一震一動,仿佛這把琴不過是自己的分身,是如此的被他所熟悉。 馮懷音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他這樣專注的模樣,好像才是他真正的本性。沒有狂妄的笑容,毫無狡詐的心機,自自然然地將所有心神擱放在琴身之中,並且忠實地將心情表露無遺。 他……真的是眼前她所見的嗎?馮懷音多希望此刻的他,真的如同自己所想,或許他們能夠真正的惺惺相惜,並且盡釋前嫌。 然當馮懷音如此想時,忽地音色一轉,了亮的音律被低低的哀音所取代,揪緊她心底,隨之陷入他一手造出的低迷氛圍。 馮懷音抬眼,見司空睿仍是專注的與琴器共譜心聲,然而眉宇間藏有的憂愁,卻沒讓她忽略。 而向莞先前的話,仍言猶在耳。他真有個懸掛在心裡的女人,並且也曾為情心傷,神色黯然嗎? 如今的風流貪歡,是否也是因此而造成?馮懷音真是不懂,愛一個人怎能是毀天滅地的糾纏自己?失去了自我,成了另一個模樣。 若不是愛極了,怎可能有這樣的轉變? 司空睿是,向莞也是……世間的愛情,真能美得教人動心嗎?馮懷音不懂,終究還是個黃毛丫頭,自小被保護得太好。此刻她身在本司院裡,頭一回看著男女之間為情所苦,為愛而傷,迷惑極了。 按著自己的心口,馮懷音細細地品味著那琴色中哀愁的低鳴,那或許是他正在哀悼那段已逝去的情感。 她不自覺地,被琴音所染,馮懷音臉上滑下兩行清淚,晶瑩透亮。閃著最絢爛的珠光,宛如海底誕生的珍珠。 司空睿手裡撫著琴弦,眼中卻被她的淚花所吸引,那不斷滑出她眼中的淚水,是否因為能體會他心底那份悵然所致呢? 琴音仍舊低回在其中,穿越曾經讓他痛心的過去,來到現在遇見她的此刻。司空睿沒有停下撥弦的動作,還在分神的彈奏。 兩人相視,一方心底起了莫名的疑惑,一方僅能揣測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戀留下的餘味……然後,遲遲不敢開口向對方詢問。 他們的心底,都有個被無意挑起的情弦,開始在日後莫名的有所觸動,好比是琴身上被撥弄而隱隱顫動的弦線,奏起一段無法被預知的情曲。 第七章 「你方才哭了嗎?」 「沒有!」 「可我明明就看見你哭啊。」他就喜歡見她睜眼說瞎話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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