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霓 > 大啖芳心曲 >


  她這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爹娘都說她性子過驕,所幸忘性更大,喜怒都由著自己作主,一點兒也沒有女孩子家應有的乖順溫柔,好在這張臉皮子柔柔弱弱,看來可親,要不然准被當成母夜叉了!

  在武爺的引領下,馮懷音見到了本司院的鴇嬤嬤,彼此寒暄一番之後,便由武爺領著路,進了琴房內。

  馮懷音踩進裡頭,數十雙媚眼骨碌碌地打量著她。她們個個輕紗薄衣,勾勒出曼妙的玲瓏身段,在軟榻上或坐或臥,媚眼生波、笑語低喃,就連她同為女人,見到此場景也不禁羞澀臉紅。

  「馮姑娘,在下先行告退了。」武爺沒見到她俏臉突地漲紅,反倒是從容地退下,留馮懷音獨自面對。

  「呃……」馮懷音僵直身子,從前她教過的對象不乏有婦孺,或是年輕姑娘,可眼前如此活色生香的場面,她還是頭一回遇見哪!

  「我以為馮先生是個成熟、嬌豔欲滴的女人呢!」一名女子率先調侃地說著。

  「可不是嗎?」另一個充滿輕視口吻的女聲像唱雙簧般地響起。

  「結果,卻來了個小丫頭哩!」此話一出,眾人更是笑成一團,差點沒讓馮懷音翻臉走人。

  「不知道小丫頭至今嘗過幾個男人的味道呢?」如此放蕩的話,夾著幾聲放浪笑聲,令馮懷音氣得轉身就想走。今日她到底是走了什麼楣運?怎會三番兩次遇到這樣討人厭的場面?

  在她即將推門離去時,一雙白嫩的玉手伸來,按住馮懷音的肩頭,阻止了她的舉動。

  「馮先生當真氣惱了?」一個嗲聲嗲氣的女聲響起。

  馮懷音聞言轉頭,看到一張任誰一見便傾心的花容月貌。可是此名女子身上的薄紗掩不住妖嬌的體態,讓馮懷音不敢直視。

  「不惱,只是想到外頭透氣,等姑娘們真的有心要學,再喚懷音進來便可。」

  她們裡頭,有幾個發自內心真要學琴?還不都是為了討口飯吃,才不情不願的跟著一道學著。

  「大家都是同馮先生鬧著玩,沒有惡意的。」此名女子笑道,趕忙再安撫馮懷音的怒火。「同樣也想向馮先生學琴,還盼您別因為咱們資質駑鈍而失望才好。」

  馮懷音插著腰說道:「瞧你們穿成什麼模樣!」既然如此,她也要把話給說明白不可,以後大家好來好往,循著規矩走,誰也別想占誰便宜。

  幾個本是橫躺在軟榻上的姑娘,見馮懷音嬌俏的臉蛋繃了起來,便正襟危坐,收去先前嬉鬧的模樣。

  「請容我自我介紹,我名喚向莞。馮先生,咱們可是本司院的姑娘。」那位女子婉轉解釋著,她們可非一般良家婦女呐!

  馮懷音被她這一提點,突地又紅起臉來。「穿這樣,不冷嗎。」說完,她還替向莞敞開的衣襟拉攏些。

  「謝馮先生的關心,我們也習慣了,好在裡頭有暖炕。」向莞不禁笑道,也為馮懷音的舉動而感到親切多了。「姊妹們,來和馮先生跪拜了。」

  只見幾位姑娘們聽著向莞的話,不約而同地走至她眼前,沒了方才胡鬧嘻笑的模樣,皆一本正經的向馮懷音行著跪禮。

  如此大禮,馮懷音從沒受過,因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別……」

  向莞知道她的慌張,又安撫道:「馮先生,這是應有的禮數,我們雖為教坊姑娘,可今日承蒙您大方教授,既然入門就得拜師。」說完,她也同著其他人跪行拜禮,扎扎實實地給馮懷音磕了三個響頭。

  「今日起,要與先生拜師學藝了。」向莞溫婉地說著。

  ***

  天蒼蒼、雲茫茫,涼風拂面而來,只見樹杪搖曳,飄下一地的落葉。

  坐在本司院的後園裡休息,馮懷音講授已告個段落,幾個姑娘正準備著晚些招呼上門的客人;有的則是繼續練習,盼望她能夠再度指導。

  園子裡不大,僅有枝葉扶疏點綴,三三兩兩的奇石錯置,稱得上是小品的淡雅格局。

  她以前從沒到過這種風月窩,今日受本司院的邀請,也算是開足了眼界。裡頭美女如雲,也莫怪乎令城裡男人流連忘返了。

  馮懷音自知當今狎妓風氣極盛,連皇帝老子都縱情聲色,更遑論底下的小老百姓。甚至還有不少富賈、達官們只為個歌妓便大打出手,連臉面都不顧了。

  細想至此,她不禁搖頭失笑。對於金粉充斥於街巷,狎妓征歌之風行,人人莫不縱情享樂,對此歪風,馮懷音很是嗤之以鼻。

  因此為了讓更多人可以習琴,沉浸在樂音的優美之中,更想藉此在潛移默化中教化民心,盼能移風易俗。故凡登馮門求藝者,她來者不拒,就算只能盡自己微薄之力,她還是默默努力著。

  然而如今,她受本司院請托,讓姑娘們的琴藝更上一層樓,以討更多登門的文人墨客歡心,不也是在助長此股不良風氣?

  不過,倘若那些尋芳客喜悅,流連在聲色裡,一除平日積壓的陰鬱,倒也是好事一件。馮懷音僅能如此安慰自己。

  見休憩已足時辰,馮懷音欲起身時,察覺到一股迫人的視線。猛地抬頭,竟見到早些時候在街市裡遇見的男人!

  「真巧,又碰面了。」司空睿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噙在嘴邊,眸裡藏有淡淡的驚喜。「沒想到,你是本司院裡的姑娘。」奇了,他走趟了好幾回,怎從沒見過的出現?

  馮懷音撇撇嘴,拎起裙擺便要走過他身側,和這種登徒子打交道,實在有失她的顏面。

  見她充耳未聞,神態冷淡地不將他擱在眼底,司空睿就感到興趣。在她越過自個兒身側之際,他一把捉住她的皓腕。

  「架子擺得也忒大了些!」他低首,湊在她耳邊說著,那溫溫熱熱的氣息,頗令人覺得曖昧。「不怕我跟鴇嬤嬤告狀,扯你一腳?」見她冷漠的模樣,司空睿更興起作弄人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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