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娶你添好運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他這番自白,讓歐水湄整個人怔楞住,她下意識的想替他辯解,“不,我知道相公不是這樣的人。”

  季長歡殘忍的打破她的幻想,“世人口中品性高潔的國師是假的,為達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的利用任何人。”

  十年前那場變故令他省悟到這是個吃人的世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倘若不想被人吃、被人騎,唯有化身為兇殘的虎狼才能順利活下去,並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經過十年的磨礪,早已把他骨子裡的仁慈溫善全給磨掉了,現下的他頂著仁善的皮相瞞騙世人,實則心狠如狼。

  他注視著她的眼神陰冷得教她害怕,以前隱約察覺到的事,在這一刻逼得她不得不正視。

  季長歡憐惜的捧著她的臉,指腹輕輕滑過她的香腮,眼神似笑非笑,似有情又似無情。“你這是在害怕我嗎?你無須擔心,我不會傷害你,我知道你此刻心裡定然又驚又疑,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別急,我會給你時間讓你慢慢想清楚。”說完,他俯首輕輕吻了吻她,便掉頭離去。

  歐水湄驚懼又不知所措。他要她想什麼?!

  歐水湄不知道季長歡究竟要她想什麼,茫然了好一會兒後才找來芳容。

  “芳容,你在季府這麼多年,你說,相公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還有,今日在竹亭裡,伍大人他們說相公逼死林菲雨、誣陷他的兩個叔叔,這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十年前那場變故,人人皆知是二老爺和三老爺覬覦大人的家產,欲強奪而想謀害大人和小姐,當年要不是陶管事父子倆暗中聯繫幾名忠心的下人營救大人和小姐,這會兒大人和小姐只怕……且當年為了救大人他們,陶管事的兒子還被人打斷了腿,如今一條腿都瘸了。

  “至於菲雨小姐的死,乃是她在聽了大人一番話後覺得無地自容,對不起大人,這才自縊身亡,又豈能怪到大人頭上。”說到這裡,芳容忍不住為自家主子說話,“大人若真如伍大人他們所說的那般不堪,又豈能得到皇上的倚重,奉他為國師?這幾年,皇上在大人的輔佐下,整肅貪官,免除苟刻的徭役賦稅,使得百姓們得以安居樂業,豐衣足食,這些難道不是大人的功勞嗎?”

  “可他方才說……”歐水湄將适才的事告訴她。

  聽畢,芳容總算明白過來,大人事先交代她無論夫人問她什麼,只管如實回答,原來是這用意。

  細思須臾,芳容將事情從頭說起,“夫人,大人十年前,確確實實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是發生了那場變故,大人的性子才變了……”她把當年的事娓娓細說,

  “那時奴婢已十三歲,親眼看著大人是如何在老爺剛病逝後被他的叔叔嬸嬸欺淩逼迫,他和小姐那時吃了不少苦,險死還生,以致後來性情遽變。

  “二老爺、三老爺和林家的事,大人確實是使了些手段對付他們,可那也是因為他們背叛大人在先。”說完,她便退下了。

  夜色漸深,房裡沒有燃起燭火,今晚又逢烏雲遮月,房裡漆黑如墨。

  歐水湄獨坐一夜,將當初她是如何對季長歡傾心,以及如何思慕著他而暗暗躲著窺看他,到後來意外得到皇上賜婚,她歡喜出嫁的心情,以及嫁給他後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點點滴滴細細回想一遍。

  成親後,他待她很好,不曾虧待過她,甚至可以說得上縱容她了;洞房時,她不懂得節制,他也沒阻止她,由著她胡來,之後也只是委婉的拿了本書暗示她,沒有因此責備她;還有,她被周氏告上大理寺時,他帶著那些人去為她脫罪……她再想起芳容說的那場變故,那定是莫大的打擊和巨大的恨意,才會讓他的性情為之改變。

  她心疼他以前遭遇的那些事,遺憾自個兒當時沒能陪在他身邊,不論他是謙和仁厚,抑或城府深沉,都教她不舍、教她戀慕,她不想離開他。

  想著想著,她迷茫紊亂的思緒漸漸清明起來……天邊晨曦初露,她的心仿佛也撥開了雲霧,豁然開朗,她明白他要她想什麼了。

  季長歡昨夜睡在書齋,並未回房,一早起身便見到歐水湄過來,她神采奕奕,高高翹起的嘴角充滿了明亮的笑意。

  她吩咐丫鬟端來清水和乾淨的巾子,親自服侍他洗漱,然後再為他更衣梳頭。

  她一邊為他梳頭束髮,一邊叨念,“書齋的靜室沒咱們寢房舒適寬敞,往後相公還是別再睡在書齋了,夜裡相公不在身邊,我睡得都不香了。”

  他不免輕笑。“我瞧娘子今日可是挺精神。”

  “那是因為我昨兒個終於想通了。”歐水湄語氣輕快的回道,同時俐落的替他紮好髮髻,束上玉環。

  季長歡饒富興致的抬眸睞向她。“娘子想通了什麼?”

  “我想通了,不管相公是什麼樣的性子,都是我的相公,我既然嫁給了你,就是你的妻子,生當同衾,死亦同穴,不論富貴貧賤,我都願與相公榮辱與共,不離不棄!”她說這番話時眸中光采燦亮,俏美的容顏格外動人。

  一報還一報,倘若有人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她都無法輕饒了,又有什麼資格苛責他、要求他必須寬恕那些對不起他之人。

  聽見她給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為之動容,昨夜他也一宿未眠,怕她最終會對他失望,再也不願將心交付。

  季長歡情難自禁的將她圈進懷抱裡,俯首深深吻住她。

  他不再有所保留,將全部的感情傾注於這一吻中,回應她對他的情意,他敞開了緊閉多年的心門,讓她走入他的心,從此在他的心版刻上歐水湄的名字。

  這一吻宛如烈火,驚醒了兩人沉睡的愁望,讓他們渴望與對方更貼近,偏偏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陶管事的聲音——

  “時辰到了,大人再不上朝便要遲了。”

  季長歡不得不收斂起蠢動的欲望,不舍的放開她,柔聲在她耳邊道:“我上朝了。”

  “嗯。”歐水湄依依不捨的送他離開。

  待他走後,她捧著臉坐在椅子上,回味著與他相吻的情景,心頭漲滿濃烈的喜悅,方才她真切感受到他不再有所保留,將他的心完全託付給她。

  就像一個圓,原本只有她這一半,而今他親手把另一半給補上了,成為一個圓滿的圓。

  桃子成熟了,歐水湄忙著和下人一塊摘采,有的醃起來,有的則釀成桃子酒,再有些送回敬王府,另外有些則分送給季家那些親戚。

  知道季長歡與六房嬸嬸走得近,故而這日她親自送桃子過去,臨行前又從芳容那裡得知她因丈夫英年早逝,日子過得並不寬裕,特地又準備了些布料、銀子、糧食等什物一起帶去。

  “好孩子,你與長歡一樣都是心善的,往後可要同咱們長歡和和睦睦過日子,早點給長歡生幾個胖孩兒,他那一房啊,幾代以來人丁都單薄了些。”趙氏收下她送來的物品後,握著她的手叨念著。

  歐水湄點頭應承:“嗯,府裡確實冷清了些,如果可以,我就多生幾個,也好讓府裡熱鬧熱鬧。”

  偌大的季府,主子只有她和季長歡,好幾個院落都封了沒住人,她想起母妃生了他們兄妹三人,她也不求多,盤算只生個兩男兩女就夠了,這樣一來,不管是姊妹或是兄弟都能有個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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