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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郁澤端盡力替弟弟緩頰,「母后,那羅青依雖是宮女,但十分有才華,她為尚儀局譜了不少曲子,您不是也誇獎過她譜的曲子新奇有趣嗎?」

  「倘若她是出身官宦之家,縱使她爹官位低了些也無妨,但她出自商賈之家,如此出身,豈能成為王妃?」大炎國以農立國,將商人排在士農工商最末等之位,因此商人雖富有,但皇室素來十分輕視商人。

  得知鬱子丹要迎娶一名宮女為妃的消息後,太后便派人去將羅青依的身分調查了個清楚。

  所有宮女在初進宮時,出身來歷具會仔細的記載在冊,她是商人之女的事自然也詳盡的登載在上頭。

  鬱子丹面無表情的回道,「兒臣無須依靠王妃的出身來為兒臣增添光采,娶妻是兒臣之事,只要她品性端正,縱使她出身商人之家,兒臣也不在意。」

  太后怒道,「你不在意,哀家卻不能不顧咱們皇家的體面。」

  為免兩人再對峙僵持下去,鬱澤端攔住兩人,出聲表示,「母后,朕打算找大學士金軒收她為義女,屆時讓她以大學士之女的名義出嫁,這身分也夠了。」

  「你以為讓金軒收她為義女就能瞞騙過天下人嗎?朝中那麼多人見過她,你當他們都瞎了眼,不知她是宮女?」末了,太后重話責備兒子,「你這個皇帝是怎麼當的,竟然連自個兒的臣民都想欺瞞!」

  被母親如此責駡,鬱澤端心中無奈卻又無法駁斥。

  他明白母后為了過往的那件事很不待見子丹,對待他比任何人都嚴苛。如今她之所以如此反對子丹迎娶羅青依,怕也僅是因為子丹沒有依她先前要求,從她為他安排的那六名王妃人選裡挑選妻子,此刻才刻意刁難。

  鬱澤端只能軟言軟語的請求她,「母后,兒臣先前已答應子丹讓他迎娶羅青依為妃,君無戲言,還請母后看在兒臣的面子上成全他吧。」

  見兒子竟把君無戲言都抬了出來,太后臉色難看,沉默半晌後,她退了一步,「子丹若非要納妃,就納琴煙為正妃,羅青依為側妃。」

  「兒臣非青依不娶。」鬱子丹毫不退讓。

  自己都退了一步,他竟還不知好歹,太后大怒而起,「你若不迎琴煙,也別想娶羅青依!」

  「母后息怒。」鬱澤端急忙勸道,見兩人鬧得如此僵,此事委實不宜再談下去,他看向鬱子丹佯斥,「子丹,看你把母后氣成什麼樣子了,你先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兒臣告退、臣弟告退。」明白皇兄這是在幫自己找臺階下,鬱子丹分別向兩人行完禮後,便離開舒甯宮。

  鬱子丹一離開,太后便怒氣騰騰的指責兒子,「你看看他都被你寵成什麼樣子了,這會兒他都敢膽大包天的忤逆哀家,說不得日後他連皇位都敢奪。」

  「母后多慮了,子丹絕不會做這種事。」他心裡歎息,若非子丹年幼時母后對他過於嚴厲,子丹也不會養成這樣的性子,十歲以前的他,性子溫善得就如他母妃一樣。思及往事,他心頭微泛酸楚。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你看看他那渾身煞氣還有冷酷的眼神,哀家怕你養虎為患啊。」說著,太后突然神色嚴正的要求,「不成,你還是儘快立下太子,以防他狼子野心,圖謀不軌。」

  為安她的心,鬱澤端說道,「朕早已留下密詔,立下儲君。」

  「皇帝所立的儲君是何人?」太后追問。

  鬱澤端沒有明說,只道,「立下儲君之前,朕曾向國師請益過,朕向母后保證,朕所選之人是最適合治理大炎國之人,母后無須擔憂。」話說到這兒,他無意再多說什麼,遂躬身道,「時辰不早,朕就不耽誤母后歇息了。」

  見兒子這般說,太后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她心忖這事既然兒子曾向國師請益,那麼所立的儲君應是郁明全,他不僅是嫡長子,在朝臣之中也是最受擁戴的皇子。這麼一琢磨,她總算安下了心。

  離開太后寢宮的鬱子丹坐在返回寶慶王府的馬車裡,垂目思索近日讓人暗中尋訪當年曾服侍過他與母妃的宮女,卻尋不到任何一人,其中有四人因不同的原因在當年已死,另外兩人則不知所蹤,估計也是凶多吉少。

  在偌大的深宮中,要讓一個小小的宮女消失,並不難。

  他思忖著究竟在他十歲那年發生了何事,為何母妃過世之後,那些宮女也一個個的死去和消失。

  這背後是否藏了什麼秘密?

  他閉起眼努力回想,可仍是想不起十歲以前的記憶。

  那些記憶真是被人抹去了嗎?

  若真是如此,他直覺最有嫌疑的便是太后,但她為何要這麼做?他的惡夢是否又與此有關?

  一個接著一個的疑竇,串成一張網,鑰匙則是他失去的那段記憶。

  為此他曾私下尋訪過幾名大夫,但無人能替他找回那段記憶。

  鬱子丹斂目沉思,除了太后,也許還有一人知道答案——那便是國師。

  只是誰都沒有料想到,就在這一晚,國師易寬恒坐化歸天。

  顧青漪站在百卉園裡遙望無塵塔,彎腰鞠了個躬。以她的身分,並沒有資格前去弔唁,只能在寶慶王府裡為他送行,不過只要心誠,她相信在哪裡都無妨。

  雖然與國師僅有一面之緣,但她很感謝他對她的指點,因為他的那些話,才讓她放下了心中的執念和牽絆。

  「國師,願您一路好走。」她低啞的出聲。

  正當她默默為國師哀悼時,突然間有人從旁竄了出來。

  她連尖叫都來不及便被人打暈,強行帶走。

  而此時,鬱子丹與鬱澤端剛在無塵塔弔唁完國師,準備返回勤政閣。

  鬱澤端步行而回,未乘坐禦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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