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代嫁夫人 | 上頁 下頁
五二


  「這是什麼?」夜容善接過那封書信,納悶的問。

  「裡頭是我事先寫下的放妻書,倘若我走了之後,三年之內,清暖不願再留在夜府,請大哥把這放妻書交給她,放她離開夜家。裡頭我還放了從我名下過給她的幾間宅子和鋪子的房地契,請大哥一併交給她。三年後,倘若她仍留在夜家沒走,這封放妻書還是請大哥轉交給她,至於她是去是留,全由她自己決定。」

  這是他最後能為她做的事了,為她以後留一條退路。財帛動人心,他怕留給她太多財物會為她招來禍患,倒不如給她宅子和鋪子來得更為穩妥些。

  夜容善聽見他這宛如交代遺言的話,望著他那消瘦蒼白的臉龐,痛惜的承諾道:「你交代的事,大哥一定會為你辦到。」

  「以後我娘也要勞煩大哥替我孝敬了,我在此先謝過大哥。」說著,夜容央朝兄長深深一揖。

  夜容善連忙扶起他,「容央,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你不必如此。」

  弟弟已為夜家撐了十幾年,他心中明白弟弟這是要撐不下去了,才會這般請托。

  明日又逢初十,依他此刻的身子,他這一去怕是……夜容善掐著拳頭不忍再想下去。

  夜容央拍拍兄長的肩,轉身離去。

  一路到了母親住的院子,這晚他在方氏的屋裡陪著她用了一頓晚膳,讓方氏高興得多吃了一碗飯。

  瞧見兒子氣色不好,她忍不住又叨念了他幾句。

  夜容央沒再違拗她,都一一耐著性子應了。

  夜裡,他去了墨清暖的小院。

  「清暖,來給我洗頭。」進了屋裡瞧見她,他開口便指使她。

  墨清暖微訝,也沒多問,吩咐下人去浴房準備。

  不久,備好了水,他先進浴房裡,待脫去衣物坐在浴桶裡,再喊她進來為他洗頭。

  墨清暖舀著熱水打濕他的頭髮,一邊拿著皂角往他頭上抹,眼神」邊飄往他坐在浴桶裡的光裸身子。

  兩人成親這麼久,她只瞧過他的身子一次,而且還是她強來的。

  「你專心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看為夫雄健的身軀。」夜容央揶揄道。

  雄健?這話他怎麼有臉說得出來,瞧他這幾個月來都痩成什麼樣了。

  「我幹麼要偷瞧,我是正大光明的看,你可是我夫君,你身上有哪個地方我沒看過?」她一邊反駁,兩手不停的搓揉著他的頭髮,心卻酸楚得差點憋不住淚。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一日比一日消瘦,不論做了多少藥膳給他吃都沒用。

  夜容央低笑,「也不過瞧過那麼一次,你這大話說得也不怕閃了舌頭。」

  「也不知道是誰,比女人家還怕羞。」那一次之後,他就死都不肯再讓她「碰」他了。怕他受涼,她利落的替他洗完頭髮,拿巾子為他擦乾,擦完頭後,她主動表示願意為他搓背。

  夜容央卻一臉嫌棄的趕她出去,「我這身子矜貴得很,萬一被你援破皮可怎麼辦?」

  墨清暖臉皮還沒厚到死皮賴臉的非要留下來不可,只得出了浴房,讓他自個兒洗浴。

  夜容央慢吞吞的將身子洗淨,站起來時,他一陣暈眩,幸虧及時扶住浴桶才沒摔倒。他沒叫下人來服侍,微喘著氣,一件一件慢慢穿上衣裳。

  離開浴房前,他用力拍了拍臉,想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麼虛弱。

  墨清暖一直等在浴房外,見他出來便迎了上去,親昵的挽住他的手臂。

  他有些疲憊的說道:「我困了,回房睡吧。」這約莫是他最後一次與她同床共枕了。

  「好。」她扶著他回了寢房,在他上了床榻後,她跟著拿了條乾淨的巾子爬上床,「你的頭髮還未全幹,我再幫你擦擦。」

  她讓他的頭枕在她的腿上,替他擦著頭髮。

  「以後你若有空,多去陪娘說說話。」他閉著眼睛說道。

  「好,我知道。」

  「我若不在府裡,你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可以去找大哥,他會幫你。」

  聽他這彷佛要遠行的語氣,她呼吸一窒,胸口隱隱發疼,但仍是強逼自己低應了一聲,「嗯。」

  把事情交代完,夜容央又想起什麼,隨口再問了句,「對了,那位紅衣姑娘可有再來找過你?」

  當初就是因為她,使得他們成了夫妻。他這一生有很多遺憾,但能得她為妻,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她上回離開之後,我就不曾再見過她,也不知她去了哪裡。」

  「以後……你要好好的……」他低喃的再說了句,便撐不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墨清暖緊咬著唇瓣,替他仔細擦著頭髮。她多麼盼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明天永遠不要到來。

  一整夜,她一直守在他身邊,一宿未眠的看著他,直到天剛破曉,她才離開,替他去熬藥膳粥。

  熬好粥,端進房裡時,她覷見夜容央正要下榻,身子卻踉蹌了下,差點摔倒。

  瞥見她進來,他連忙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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