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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不敢,二公子,那老夫這就去開藥方。”張太醫說完,跟著下人出去寫方子。

  而後墨清暖進房陪著孔靜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與夜容央一塊離開。

  坐上馬車,墨清暖心裡記掛著娘親,沉默不語。

  夜容央見她微蹙眉心,安慰道:“放心吧,張太醫是太醫院副使,醫術精湛,岳母服了他開的藥方,病情定能好轉。”

  “嗯。對了,多謝你請來張太醫。”

  他又幫了她一次,即使他對她時常沒什麼好臉色,可在她有需要時,他都會適時的伸出援手,這讓她心頭發熱,再也忍不住想同他把話說清楚,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恰好這時一陣風吹來,掀起車窗簾子的一角,墨清暖發現馬車竟不是往夜家的方向而去,頓時忘了原本要說的話,奇怪的問道:“咦?咱們不回侯府嗎?”

  夜容央瞟了眼她仍舊微蹙的眉心,輕描淡寫的回了句,“我帶你去遊河。”

  先前在墨家時,他已吩咐隨從先去備船。

  “你這是要帶我去散心?”她倏地雙眼發亮。

  他似笑非笑的回道:“你想太多了,是本少爺忽然想游河,所以順道帶你一塊。”墨清暖被他的話給羞得臉兒一臊,她還以為他是見她擔憂娘親的病,才想帶她去遊河散心,原來只是她自作多情。

  不久後來到渡船頭,看到停在不遠處那艘三層樓的畫舫後,她的失望之情登時一掃而空,充滿了期待。

  兩人上了畫舫,她忍不住好奇的舉目四望。

  他揶揄道:“瞧你一臉沒見識的模樣,難不成以前不曾坐過畫舫?”

  “以前與幾個姊姊曾坐過畫舫出遊,不過那畫舫沒這艘寬敞華美。”

  這船上處處精雕細琢,堆金砌玉,還有那些精緻的桌椅和擺設,件件都價值不菲,比起她曾坐過的畫舫豪華多了。

  “咱們是要沿著這永定河坐船出城嗎?”她興匆匆的問。

  夜容央目光幽沉的往通往城外的水道瞥去一眼,答道:“不出城,就在城裡遊河。”

  十五歲那年,他想出城遊獵,但人都還沒到城外,就被那些侍衛死命攔下。

  他不是不知道皇室為了保護夜家人的安全,不淮夜家人離開京城。但那時他年少心氣大,不顧侍衛的阻攔執意要出城,不想那幾名侍衛登時在他面前齊齊跪下死諫,其中一名侍衛將手裡的佩劍遞到他手上,決然表示——

  二公子若執意要出城,請殺了卑職,踩著卑職們的屍首過去,否則我等絕不會讓二公子離開京城。

  當時他確實惱怒得想宰了那些攔阻他的人,但終究還是沒這麼做。

  京城四周築起高牆,囚禁了他,也囚禁了夜家人,讓他們終生離不了京城一步。

  墨清暖納悶的問:“為什麼不出城?”

  永定河直通到城外,一般遊河通常會乘船到城外的一處蓮莊再返回。

  夜容央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道:“咱們去菩提寺。”

  菩提寺在城西,是城裡另一處渡頭。

  墨清暖心忖,既然要去菩提寺,坐馬車去還比較快,何必坐船?不過他的決定她可反駿不了,順著他就是了。

  甲板上風大,夜容央接過下人遞來的一件棗紅色大氅,披到墨清暖身上。

  她抬目看向他,望進他幽黑的眸裡,有一瞬間,她彷佛在他眼裡窺見了一抹沉重無奈。她不免感到驚訝,想再細看時,他已移開了目光,坐到一張椅子上。

  思及适才想說的話,墨清暖在他身側另一張椅子上落坐,支支吾吾的道:“那個……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夜容央吃著下人送上來的葡萄,覺得挺甜的,撚了一顆塞到她正好張開的嘴裡,“你嘗嘗這葡萄。”

  她被他這親昵的舉措惹得粉臉微微發紅,咀嚼著他喂到她嘴巴裡的葡萄,覺得甜入心坎,吃完一顆,她張嘴要再啟口,又被他喂了一顆葡萄。

  夜容央也往自己嘴裡再塞了一顆,咀嚼吞下後問道:“你知道我為何要帶你去菩提寺嗎?”

  墨清暖一邊吃著葡萄,一邊搖搖頭。

  “菩提寺跟城外那處蓮莊一樣,也種了不少蓮花,不過如今蓮花早謝了,只剩下滿池的殘花。待明年蓮花盛開,倘若那時我還沒死,我便帶你去賞荷。”

  既然命不久矣,他想如大哥那日所說,放縱自己做些想做的事,而如今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多寵著她一些,當是全了兩人夫妻一場的緣分。

  墨清暖嘴角上揚,心裡有些暗喜,嘴上則笑駡道:“你在胡說什麼呢,你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死。”她笑眯眯的接著道:“而且我聽過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他挑眉瞪她,“好啊,你這是拐著彎罵我是惡人嗎?”

  她一臉無辜的瞅著他,“沒,我怎麼會說自個兒的夫君是惡人呢?我這人嘴笨不會說話,我想說的是,夫君定會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那對他而言是絕無可能的事。夜容央目光一沉,下一瞬又若無其事的抬手端起旁邊桌案上的一碟瓜子,塞到她手上。

  “這麼不會說話,罰你把這些瓜子剝完。”

  墨清暖看著那一碟的瓜子,瞪大眼,“這些瓜子全要剝?”

  “沒錯,快剝。”催促了句,見她苦著臉開始剝瓜子,夜容央嘴角滑過一絲笑意,接續著适才未說完的話,“聽說菩提寺裡的菩薩很靈驗,你若有什麼事,可以去求求菩薩。”

  這事他是不信的,這兩百年來他們夜家求天求地求神求佛,卻始終解不了皇上所中的惡咒,擺脫不了夜家的命運。

  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想讓她圖個安心罷了。

  聽見他的話,墨清暖動容道:“原來你是帶我去求菩薩保佑我娘的!”她心緒一蕩,冷不防握住他的手,張口就要對他吐露心意,可這時畫舫晃了下,她連忙抓住扶手穩住身子。

  夜容央淡淡的道:“到了。”

  她實在很鬱悶,怎麼她要向他認真表示心意的時候都會被阻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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