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香彌 > 村花有財氣 | 上頁 下頁


  聽她提起這事,那老丈搖頭歎氣,“家門不幸哪,原本我是住在山下的鎮子裡,還有些家底,可唯一的兒子不孝,賭光那些家產,還被人打死,我老伴受不住這喪子之痛,兩年前也跟著去了,宅子又被我那不孝的兒子押給了賭坊,我沒地方住,一個親戚見我可憐,便將這山上的房子借我暫時棲身,平日裡我就編些草鞋拿到山下的鎮上去賣,賺幾文錢糊口。”

  寒招財很同情他的遭遇,但無奈她現下身上沒半兩銀子,也幫不了他,她一邊熬著野菜野菇湯,同時炒了些老丈先前采來的筍子。

  兩人再閒聊幾句,老丈見她沒穿鞋,問明原由,得知她的鞋子先前在那船翻覆時掉落在水裡,便回屋裡拿了一雙他編的草鞋給她。

  寒招財接過,欣喜的道謝,“多謝老丈,待會兒炒完這筍子我就換上,可惜我身上的銀兩全都落在江裡,這會也沒半分錢可以給您。”

  老丈直擺著手,“這草鞋是我自個兒做的,不值什麼銀子,你不嫌棄穿著就是了。”

  “好不容易能有雙鞋子穿,我感激都來不及,哪裡還會嫌棄。”

  不久,炒完筍子,她出去換上草鞋,帶著一臉笑走進來。“老丈編的這草鞋,穿起來挺舒服的。”

  “唉,我都這一把年紀,也就這點手藝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湯已煮好,她和老丈將菜端到前頭的堂屋去,沒見著路挽風,她出去找了一圈,才在後院找著他,招呼他進去吃飯。

  三人坐在桌前,那老丈嘗了野菜和野菇,讚不絕口。以前燒飯這種事,都是自家婆娘在做,但如今也只能自個兒燒來吃,能煮熟就不錯,哪還能講究味道,這頓飯是他在妻子過世後,吃到最美味的一頓飯。

  路挽風不發一語,埋頭一口接一口的吃著,很快就吃了兩碗。

  老丈熬的粥,寒招財和路挽風都沒好意思吃,留給他吃,兩人只吃著那些野菜野菇和筍子,但只吃菜容易餓,發現屋後老丈還種了些紅薯,寒招財去挖了幾條,送進灶裡烤來吃。

  終於吃到一頓熱騰騰的飯菜,她滿足的揉揉肚子,去把碗盤洗乾淨,同時燒了些熱水來淨身。

  這房子也沒多餘的房間,只剩一間空房,路挽風和她畢竟不是親兄妹,不好與她同睡一房,在淨了身後,他走進堂屋,將幾張長條椅拼在一塊,將就一夜。

  躺在椅子上,路挽風思忖著婁竹心身上的異常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宛如打小就在鄉村裡長大,所以才會知道哪些野菜可食,哪些野菇可采,還能燒得一手好菜,瞧她幹活做事時那俐落的模樣,壓根就不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姑娘。

  難道……她先前一直被婁家養在鄉下的農莊裡嗎?

  一早起來,寒招財洗漱後,又去采了些野菜和野菇回來,再去後院挖了幾條紅薯,切成塊,升火與那些野菜野菇一塊煮了,與老丈和路挽風一起分食。

  用完早飯,兩人便向老丈告辭下山去。

  臨走前,她向那老丈要來一個破舊的籮筐,背在背後,一邊往山下走,一邊摘著草藥。

  “你這是在做什麼?”路挽風不明所以的問,他們都要下山了,她還摘這些野菜,難不成是打算拿到山下煮嗎?

  “我在采益母草,就是這種開著淡紫色小花的草,待會進了白豐鎮,可以拿去藥鋪換些銀子,你也別杵在那兒看著,快幫忙摘。”

  路挽風皺起眉,“銀子我多的是,沒必要采這些草藥換銀子。”

  寒招財抬眼看向他,“你身上還有銀子?”落水後,婁竹心身上所有的佩飾都掉在水裡,她不信他身上的錢袋還能留著。

  路挽風下意識的探向袖口,這才想起來錢袋早已遺落在江裡,這會兒他拿不出一文錢來,困窘的說了句,“等到了綏城,就有我路家的商號,屆時就有銀子了。”

  她慢條斯理的提醒他,“你打算不吃不喝一路走到綏城嗎?”她昨日問過那老丈,從白豐城到綏城,步行的話,至少要走上一天一夜,她可沒打算用雙腳走到綏城去。

  而杏花村所在的流倉縣,與他要去的蘇雲城在不同方向,從綏城到流倉縣,還要三日的路程,所以昨日她發現這山裡生了不少益母草後,就盤算著下山前要摘些來賣錢,做回鄉的盤纏。

  被她給問得一窒,靜默一瞬,路挽風仔細辨認她采的草藥後,也彎腰默默采起草藥來,寒招財抿唇一笑,覺得這人倒是能屈能伸,不是那種嬌貴的大少爺。

  一個多時辰過去,兩人已采了滿滿一籮筐的草藥。直到再也裝不下,才慢慢往山下走去。

  路挽風瞟了眼她背上的那只籮筐,伸出手道:“我來背吧。”他一個大男人,沒理由空著手,讓一個姑娘家背著那裝滿藥草的籮筐。

  見他肯背,寒招財樂得卸下籮筐遞給他,肩上沒了那筐沉重的草藥,她走起路來輕鬆許多,與他閒聊著。

  “欸,路挽風,你家的商號和婁家比起來,哪家的商號大?賺的銀子更多?”她從婁竹心的記憶裡,得知路、婁兩家都在蘇雲城裡,兩家都是富甲一方的商賈。

  路挽風瞟她一眼,淡淡回道:“我沒看過你們婁家的賬,無法得知哪家銀子賺得多,至於商號,兩家數量差不多吧。”路、婁兩家所做的買賣,有一樣的,也有不一樣的。像是絲綢和米糧的買賣,兩家都有做,而婁家玉器的買賣,路家就沒碰,同樣的,路家的瓷器,婁家也沒做。

  寒招財發現他縱使肩上背著筐草藥,也絲毫沒有減損那身冷峻沉穩的氣度,就彷佛身上背著的不是破舊的籮筐,而是金子打造的書箱,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聽說你十六歲就接手路家的生意,做生意的手腕不遜于你爹,這六、七年來,你們路家的買賣在你手上就翻了一倍有餘。”婁竹心生前傾心於他,因此對他的事特別留心,知道他才十六歲就一肩挑起家業,傾慕之餘,心中對他更是欽佩不已。

  路挽風沒有絲毫自傲,搖頭道:“我父親在六年前遭逢意外,受了傷後,雖鮮少在人前露面,但生意上的事,我仍是常向父親請益,這些年來多虧父親教導,路家的商號才能有今天的規模。”

  人人皆道他小小年紀就撐起路家那偌大的家業,殊不知,若沒父親在一旁指點,讓他少走許多冤枉路,路家也不會有今日,這路家其實是父親和他一塊撐下來的。

  說完這事,瞥見她那張白皙的臉龐被烈日曬得發紅,額上沁了一層薄汗,路挽風抬目朝山道旁搜尋了會兒,摘來姑婆芋的葉片,遞給她。

  寒招財不解的望著他,“你給我這葉子做什麼?”

  “給你遮陽。”他彷佛有些彆扭,將葉子塞到她手上後,就大步往前走。

  寒招財望著他頎長的背影笑了笑,沒想到這位路家大少爺很體貼,把葉子遮在頭頂,她跟在他身後不疾不徐的往山下走。

  進了白豐城,兩人找到一間藥鋪,討價還價後,把采來的草藥都賣了,得了三十八文錢。

  出來後,路挽風皺著眉頭,瞪著她手裡那幾十文錢。

  寒招財很快點了十九文錢分給他,草藥是兩人一塊采的,賣得的銀子自然一人一半。

  “那一大籮筐的草藥,竟然只賣了三十幾文錢,該不是那掌櫃欺咱們是外地來的,所以壓了價?”路挽風有些懷疑,路家沒做藥材的買賣,故而他不知草藥的行情,适才全都由她出面與那掌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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