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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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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沈千秋,你給我回來!」白小木急得下床追出去。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生氣,難道只因為她勸他不要再練百毒功嗎? 若他無法辦到,可以好好跟她解釋呀,幹麼又要趕她走? 追到外頭,白小木左右張望,已看不見他的身影。她跺著腳惱道: 「哪有人這樣,每次只要一生氣就趕人,他把我當成什麼了?」 她發誓,下次他再這麼對阤,她就、就……真的走給他看,他讓後悔死。 佇立在一座墳前,沈千秋沉默許久,才徐徐開口,「外公,你會原諒我的吧。」 「他不會原諒您的,老穀主花了畢生的精力,才找到這個方法,而您卻寧願眼睜睜輕易放棄,老穀主若在天有靈,一定死不瞑目。」程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他沒有回頭,拾目注視著外公的墓,面無表情地說:「外公一定能明白我為何這麼做。」 程梅激切地道:「不,若是老穀主還在世,斷不會允許您這麼做的。 穀主,當是我求求您吧,您好不容易找到了五月五日午時出生的人,怎能在這關頭放棄?我知道她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只要您告訴她,她一定會答應的。」 沈千秋回頭正色地道:「程姨,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明天就會送她出穀。」 「穀主,您若這麼做,我怎麼對得起老穀主的託付?將來我死後無顏下去見他啊。」程梅下死心地再勸,臉上露出一抹悲戚。 他明白眼前這名看著他長大的女子,一直對他們祖孫倆忠心耿耿。他緩下語氣說:「程姨,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 聽見他的話,程梅問出心裡早有的疑惑。「穀主,您是不是……愛上她了?」 沈千秋垂下眸沒有回答,片刻,沉默地轉身離開。 「穀主,就算您要白姑娘走,她也未必肯走啊。」程梅再道。 「這次,我一定會讓她離開。」 清晨,湖畔籠罩著一層如薄紗般的白霧,如夢似幻,但此刻駐足在湖畔的白小木卻一臉震驚,無心去看眼前的美景。 「你說什麼?」 「我說我玩膩了你,才稍微對你好一點,你便不知羞恥地主動吻了上來,還蠢得讓自己中了毒,我受夠了,不想再看見你這張臉,你滾吧。」 她不敢相信這些羞辱的話會從他嘴裡說出來,瞠大眼瞪著他,懷疑眼前這一臉鄙夷睨視著她的人,根本不是沈千秋,而是別人假扮的。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我一向對太容易就到手的女人沒有興趣。若是你真這麼缺男人,你大可再去劫別的男人,不要再賴在百毒穀裡讓我看了生煩。」 「你……」她驚怒得說不出說來,他竟然叫她再去劫別的男人,不要賴著他! 他怎麼能對她說出這種話?他以為她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 昨天那個還對她深情款款的沈千秋到哪去了?難道,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他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半晌,白小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因為我叫你不要再練百毒功,所以你在生我的氣嗎?」 「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瞧不起對男人死纏不放的女人。沒錯,原本我對你有些好感,但你卻一點女人的矜持都沒有,死皮賴臉地纏 著我,讓我想吐。」 宛如被點了穴道的白小木,動也無法一動。他說她讓他想吐,他說她一點女人的矜持都沒有,他說她死皮賴臉地纏著他……他說的話像悍雷一樣,狠狠地劈進她耳裡,刺痛著她的心和她的尊嚴。 見她木然不語,用著一種不敢置信的驚愕眼神瞪著他,沈千秋硬起心腸,冷漠喚道:「來人,送白姑娘出谷。」 「是。」立刻有名下人上前。「白姑娘,請。」 他真的要趕她出穀!他真的不要她了! 心頭仿佛有什麼迸裂了,白小木思緒亂得糾結成一團,無法思考,只能茫然地看了沈千秋,然後她像個傻子似的,怔怔地跟著那下人離開。 好痛、好痛、好痛! 那痛從胸口迅速地蔓延到全身,她伸手緊緊地揪著胸口,仿佛此刻有好幾百人拿著錐子在鑿她的心,將她的心硬生生地撕裂了,眼眶熱脹,但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她不能這麼沒用地哭出來,尤其不能在有他的地方哭泣。 「白姑娘,請先服下解毒丹。」走進毒瘴前,那名下人拿了一顆丹藥遞到她手上。 此刻她的耳朵仿佛聾了,聽不見他的話,凝痛的雙眼也瞧不見手上的東西。 那名下人見了,怕她中了瘴毒,連忙握著她的手,將丹藥塞進她嘴裡。 被迫咕嚕吞下藥的白小木,也無心去管那人方才喂她吃下的是什麼,像個木偶似的,一步步跟著他走向毒瘴裡。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出了毒瘴,送白小木來到外頭後,那名下人便離開了。 她惶然地看看外頭的天地,忽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時間仿佛已過了一百年那麼久。 這些日子以來她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換來的竟是他如此絕情的羞辱? 想起方才他對她說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她再也難以忍住,蹲下抱著雙臂失聲痛哭。 寧靜的山林間,霎時只聽到她心碎的悲泣聲。 「白姑娘,事情不是那樣的,谷主並非有意要羞辱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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