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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趙澤的表情很沉重,再也沒有那天的盛氣淩人,她放下花,沉默了一會兒,“小姑娘,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她只是看著在雨裡顯得格外淒清的菊花,“對不起。”她不願意多停留,轉身離開。

  簡思愣愣地看著趙澤放在母親墓碑旁的菊花,一束花,一句對不起,那個女人就推卸了所有的罪惡感,繼續去過她幸福華貴的人生,就好像五年前她說了那些話逼死了她的爸爸,然後毫無愧意的安享尊榮。她那天甚至在飽受折磨的母親面前瞪著眼理直氣壯的說她爸爸的死跟他們沒有關係。

  她蹲下,拿起那束花,看了兩眼,扔在地上細細用腳碾著。

  五年前,她忍了,因為她還能怪自己癡心妄想,可現在呢?她自甘輕賤去做情婦也沒招惹奚家尊貴無比的大少爺,為什麼錯的還是她?為什麼還是她要忍受這樣的剜肉剔骨之痛?

  僅僅就是因為她,她的父母輕賤嗎?!

  她不服!她二十幾年裡第一次不服!這次她沒錯!從頭到尾沒錯過!

  她沒哭,從臉頰淌下來的是冰冷的雨水,並不是眼淚。不該她哭!

  當奚成昊冒雨從臺階下快步跑上來,她聽見他的腳步聲回頭看時,嘴角露出幾乎猙獰的笑容,老天爺應該是公平的吧?誰錯了,誰該受罰!奚太太……希望最後你眼睛裡流出來的不是眼淚,而是鮮血!

  等奚成昊跑到她身邊時,看見的是她一臉脆弱茫然的嬌柔痛楚。

  “思思……我剛聽說!”奚成昊皺眉。

  簡思看著墓碑上媽媽的照片,沒說話。

  “回去吧。”奚成昊看著她濕透的衣服,心疼地皺起眉。

  “你走吧,謝謝你能來。”她冷漠地說。

  “思思!”他忍無可忍地拉住她的胳膊,她在發抖,他擔憂地去摸她的額頭,她固執地扭開,到了這時候她還鬧什麼彆扭?他扣住她的下巴,摸了摸她的額頭,“你在發燒!跟我下山!”

  第二十九章 報復

  病房裡,吊瓶滴管裡的水珠有規律的滴落,簡思面無表情地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奚成昊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睡一會兒吧。”他抬手撐在床邊低沉的說,久未說話嗓音有些乾澀。

  她的睫毛輕輕的忽閃了一下,“你走吧。”她虛弱卻堅定地說。

  奚成昊皺眉,幾乎有些不耐煩,“思思!你別這樣!你就把我當個普通的朋友不行麼!”

  她幽亮漆黑的眸子緩慢地轉動,把目光凝住到他的臉上,他的心一絞,她不是說不怨恨他了嗎,不是說不後悔愛過他嗎,為什麼還能這麼冷冽地盯著他看?他沒有什麼奢想,只是想照顧她,幫助她而已。

  “朋友……”她冷笑,“奚成昊,我們怎麼還能成為朋友?”她病中氣弱,情緒起伏後語聲急促斷續。“你真以為我媽媽只是腦淤血再次復發死去的嗎?你真不知道原因嗎?”她含著淚質問他,那倔強不肯滴落的眼淚卻讓他的心無比刺痛,她話裡的意思讓他的脊背驟然一寒,看著她默無所答。她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淌落,他下意識抬手去擦,卻被她恨恨躲開。“去問問你的好媽媽吧,問清楚你再想想你還有沒有資格和我說這樣的話!”

  見她提起媽媽,奚成昊雙拳一緊,剛才隱約的預感讓他冷下眉睫。不願意當著她的面和母親發生口角,他快步走到病房外才打電話給母親。

  趙澤聽了他語氣生硬的質問似乎並不生氣,只是淡淡地說:“你果然還和她見面!”

  奚成昊捏緊電話,“告訴我,你又做了什麼。”他沉聲問。

  他的語氣重重地刺傷了趙澤,五年了,母子倆嘴巴上不說,心裡都明白,簡思的事早就成了彼此心裡的一根刺!兒子身邊的女人她五年裡甚少過問,她已經可悲到寧願兒子隨便喜歡上哪個女人,只要他能忘記簡思。開始她並不認為少男少女之間的懵懂情欲能產生什麼刻骨銘心的感情,她毫不在意地打發掉了這個不太麻煩的姑娘。可是五年來,她深深感到當初的手段過於直接和拙劣,她低估了兒子對這個女人的感情。她不該輕敵,她有一萬種更好的方法,卻用了最差的一種。當她偶然發現這個女孩竟然又出現在兒子面前,經過五年的分離兒子依然想娶她,甚至哀求她,做母親的挫敗感到達了極限。她愛如明珠太陽的兒子,竟然對這樣的女孩念念不忘,苦苦哀求,而且明知家人對這個女孩的態度仍然一意孤行,她恨了,怨了,滿腔憤怒!感覺遭到了兒子的背叛和拋棄,感到最深重的後悔!她當初不該留下這樣的禍根!

  她把簡思的情況調查詳細,令她意外的是簡思的爸爸竟然在那天離開奚家後心臟病突發死去,她料定簡思怨恨她,不會聽她的好言相勸,不會理智的選擇更好的解決辦法。因為奚紀桓的包養,讓簡思在經濟上不再窘迫,她就是願意出再多的錢,恐怕還是平白受一場搶白侮辱,就如同兒子的求婚。所以她想用老方法刺傷這對母女脆弱的自尊,讓她們賭氣離去,沒想到卻導致了這麼個後果。她煞費苦心,卻還是用了最差的辦法!

  “你先回來,我需要和你好好談談。”趙澤冷淡地說,她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她畢竟是他的母親,他畢竟是個睿智的孩子,她覺得自己並非毫無勝算。

  奚成昊咬了咬牙關,“好,我一會兒回去。”他是要當面問個清楚,說個明白!

  不放心簡思一個人在醫院,他打了電話給張柔,並囑咐她不要告訴奚紀桓。就算是他的私心吧,他不希望紀桓找到她,陪在她身邊。他拿出口袋裡簡思的手機,剛才她燒的昏昏沉沉,他便拿了過來,被調成靜音的手機顯示幾十個未接來電,不用翻看也知道是誰。奚成昊關閉手機電源,不,他不內疚,當他看見那抹嬌小瘦削的身影孤單地站在墓地裡,他就知道,自己還是放不下她。

  張柔從家裡帶來了熱粥,半強迫地喂給簡思吃,滿意地看見她退燒後面容恢復少許血色。病中的簡思比平時更惹人心憐,俏美的的容貌配上蒼白柔弱的神情,不知怎麼就流露出一種天生的嬌媚,她這個女人看了,也忍不住想好好呵護她。從正良口中她完整的得知了奚家和簡思的糾葛往事,看著她這副麗質天生的迷人容貌,張柔也覺得自己很酸很老套地想起“薄命紅顏”這個詞,美貌帶給簡思的,從目前來看……全是不幸。

  簡思退了燒,疲憊地睡去,大汗淋漓。

  接近淩晨,奚成昊才返回醫院,張柔眼尖地發現他俊美的臉有些紅腫,嘴角殘留了些深褐色乾涸的血塊。奚成昊不在乎他們驚疑的眼光,走到簡思床邊輕柔的拉起她露在被外的手,握了握,有不舍的放回被裡。

  即便這樣輕微的舉動,簡思仍緩慢睜開眼睛,那雙清澈水漾的眼瞳因為剛剛醒轉略帶迷茫,奚成昊癡癡的看著,她還是這麼美,美得讓他用自己的一切交換也願意。

  “思思,快好起來。好起來我們去登記結婚。”他笑,說的甜蜜而寵溺。

  “不!”簡思的雙眼掠起恨意,剛剛的睡意迷濛瞬間消散,她想也不想地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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