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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他以為她是因為生氣才不說話,獻寶似的拉開最邊上的拉門,“你看看。”他伸手粗劣地一掃,擱架上的包包袋袋稀裡嘩啦的跌落出來,是他上回給她買的衣服,他撇嘴笑,“我早有把握你會穿上它們。”

  簡思看著散落一地的名牌服飾默不做聲,是的,她終於還是沒能在金錢面前倨傲走過。

  奚紀桓蹲下,翻垃圾一樣隨便地翻動那些昂貴的衣物,突然一笑,撈起一袋,“就是這套,當時你試穿的時候就把我的魂勾沒了。”他靠過來,晃著她的肩膀,“穿上,穿上。以後,我要給你穿最美的衣服。”

  簡思被他直白的話語弄得有些臉紅,到底不適應這樣的表達。

  見她低頭不動,他壞笑一聲,“你是要我替你換?”手已經不老實地伸進簡思衣服的下擺。

  簡思慌亂地按住他的色手,臉更紅,“我……我一會兒還要去超市。”

  “去哪兒幹嗎?”奚紀桓握了下她的豐盈,很不死心地皺起眉。

  簡思使勁拉他的手,奚紀桓無奈地收了回來,強壓下身體的火氣,簡思的性格他瞭解,逼得太緊了,以後倒黴的還是他自己,他自詡縱橫情場如許年,這點兒經驗還是有的。

  “之前只顧買家具,食物和調料,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都沒買全。”簡思松了口氣,臉還是發燙,死死把他的手按在地毯上,好像按住的是條蛇,隨時都能跳起來咬她一口。奚紀桓被她的樣子逗笑,那一臉緊張的樣子可愛至極。

  “等你買完送去,哪得多長時間?還能有力氣陪我去吃飯嗎?”他故意瞪她。

  “要不……”她皺眉,“我買些食物回來,晚上就在這裡吃,別出去了。”

  他雙眼一亮,很期待和她在家一起吃飯,嘴巴上卻很勉強地說:“也好吧。”

  他不願意見她媽媽,簡思也不提議他一起去,生怕他一時嘴快讓媽媽知道他是奚家人。

  從超市出來已經下午三點,她打車送回媽媽那裡。

  單元外的小區馬路邊停了輛很豪華的轎車,十分扎眼,簡思下出租車的時候就看見了,擔心是奚紀桓等不及跑到這裡來找她,他總是換車,她也搞不清哪輛是他的。看見車裡還有個西裝筆挺的司機,她才放下心,奚紀桓肯定不會用這樣莊重古板的司機。

  她手裡提滿東西不方便拿鑰匙開,就敲門,保姆給她開門的時候一臉驚恐,簡思疑惑,隨即她看見廳裡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奚成昊的母親。

  “回來了?”趙澤似笑非笑地盯著剛進門的她看,比主人更具架勢地問。

  簡思實在太意外,愣愣地看著她,滿手的東西竟忘記放下,保姆乖覺地一一接過。

  “回來就好,小姑娘,我等了你兩個小時,很有誠意吧?”趙澤款款站起身,下午的陽光從窗子照進客廳,她華貴套裝上的水鑽閃成一片,簡思不得不眯了眯眼睛。

  趙澤絲毫沒有做客的局促,泰然自若地往孔秀容的房間去,簡思一凜,鞋都沒脫慌亂攔住她,“有話,在廳裡說。”

  趙澤穿了高跟鞋,比簡思高了半頭,居高臨下地瞥著臉色死白的她,“小姑娘,我的話要和你以及你媽媽當面說。”她用力撥開簡思,簡思攔不住,她已經走進房間。

  孔秀容當然早就知道她來,自從她一進房間就死死地盯著看,趙澤和她的年紀差不多大,華顏不在,氣度卻十分高貴端莊,微微發福更顯得皮膚細膩白皙,皺紋稀少。精心梳理的頭髮,搭配的一絲不苟的昂貴鑽飾……孔秀容用力抿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在她面前難堪地流出口水,自卑瞬間擊垮了她。

  “聽說你剛出院,病好一點兒了嗎?”趙澤畢竟是董事長夫人,說起話來大氣得體,她這麼一問,簡思和孔秀容倒沒辦法說出什麼狠話來。

  “別怪我冒昧,我也是一片好心才來的。”趙澤笑笑,雍容大方。“上次在張柔的婚禮上,我就看見了這個孩子,你姓簡是吧?”她微笑著問簡思,好似想不太起來。

  簡思的手心裡全是冷汗,她當然知道趙澤一定是什麼都打聽清楚了才能找到這兒來的,她哪會不知道她叫什麼?

  “我無意聽見我兒子——就是奚成昊,簡夫人還記得吧?就是和你女兒曾經弄出個孩子的那個男孩,當然,他現在早就不是孩子了,都成嘉天的總經理了,過不多時,等他結婚,就會是副董事長——他還有意補償你們的損失,我就坐不住了。”

  簡思擔心地看著媽媽的臉色,生怕她受不住趙澤的明槍暗箭。看樣子,小花園的那幕被奚太太看見了,高貴的兒子還想娶她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顯然惹惱了這位驕傲的母親。

  “奚太太,我們出去說!”簡思再次強調,甚至伸手去拉趙澤的胳膊,被她一把甩開。

  “你們聽我說,我說的這些對你們都很有好處!我也別廢話了,你們的情況我也都瞭解清楚了,雖然當年你丈夫的死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但我兒子過意不去,我也替他難受,既然我們每年捐給福利機構的錢都有個百十來萬,花點兒錢接濟下你們,換他個心安,我這個當媽的也很樂意。這是這個房子的房照,紀桓到底年輕玩心重,想玩玩你女兒就算了,也沒投入太多只是租下來,我看他挑的很好,很適合你這樣的殘疾人住,就乾脆買下來送給你們。這裡是一張十萬元的卡,就算是給我那個當初沒生下來的孫子的,只要你們離我兒子遠點兒,別再給他添堵,我這個當媽的就別無所求了。”趙澤從包裡掏出了一個信封,輕蔑緩慢地放在孔秀容的床上。

  簡思渾身發抖,喉嚨陣陣緊縮,“你出去!我們不要!”她的聲音沙啞,眼睛脹痛,像是充了血。她攔在趙澤面前,好像這樣她的那些話就不會傷到身後的媽媽。

  “小姑娘,你別賭氣。你現在靠紀桓養活,我不想過問。幾年前我就看出你是這麼塊料了,不過沒想到,就你這樣的也能攀上紀桓,我當初還真低估了你。不過,紀桓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他換過的女朋友絕對比你跟過的男人多,收下吧,只要你離成昊遠點兒,將來紀桓玩膩了你,你又混不下去的時候,我還是可以酌情再給你一點的,記得到時候找我。”趙澤冷笑,轉身就走,來做這樣的事她都替自己感到不值。對付這樣帶點兒落魄鳳凰氣的女人,這招很靈,對她們來說,屈辱才是最不可忍受的。其實姓簡的女孩很沒心機,又不太腳踏實地,不然絕對不會拒絕成昊的求婚。她當時要真答應了,她才不會讓她拿走半毛錢!

  簡思聽見母親極其含混的發出一個聲音,她木然回頭去看,心裡瞬間好像有了什麼預感,當看見媽媽臉色死灰般瞪著雙眼,她似乎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她聽見保姆在尖聲喊叫,周圍卻突然變的很昏暗。

  母親的葬禮很簡單,在奚紀桓的幫助下,母親最後的歸所相當不錯。

  下葬那天又下了雨,很綿密,簡思沒有撐傘,秋天的細雨帶著刻骨的寒涼。

  來參加葬禮的人非常少,蔣正良夫婦和奚紀桓,簡思要他們先走,奚紀桓不願意,卻被正良張柔硬拉走了。

  簡思看著母親墓前的白菊,心裡一片茫然。這是她第二次經歷失去至親的痛,卻意外的沒那麼難以承受,或許她也認為死亡對母親是個很好的解脫,誰都解脫了,唯獨她沒有。

  冷雨澆熄了她所有的情緒,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想不起,只能這麼僵直地站在媽媽的墳前。

  司機為趙澤撐著傘,她的手裡親自捧著一束菊花,簡思看著她,還是什麼情緒都沒有,她覺得似乎不認識這個即使在雨裡仍能保持高貴雍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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