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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阿貝沙跟她說過,婁南軒尋找創作靈感時經常一離開就是大半年,除了他主動聯絡,沒有人找得到他。

  有次,他到長年內戰的黎巴嫩,出發前對阿貝拉說:「如果我沒回來就是找到想長期定居的地方,打算退隱或是環遊世界去了,不要找我,等我想重出江湖時會主動跟你聯絡。」了然一身,不牽掛任何人,也不要人牽掛他。

  「什麼時候?」他遲遲沒有回答,她又問了一次。

  「家安……」他喚她,簡單兩個字的背後卻有道不盡的意涵。她是個聰慧的女子,不該如此苦苦追問。

  他肯定厭倦了女人對他如此苦苦糾纏。她當然懂,也因為懂,所以才痛苦,才掙扎。過去面對感情的灑脫是因為總是她先冷卻,她先逃開。原來,在還熾熱的時候無預警地被告知結束,是這樣的椎心之痛。

  「那……至少答應我一件事。」

  他緩緩看向她。

  「無論你去多久,一定要再回來臺灣一趟,而且一定要跟我聯絡,我的行動電話不會改號。」

  他沉默許久,久到雷家安的心都碎了……

  「喂!變木頭人啦!」她突然咧開嘴角笑。「演得像不像?」

  「演什麼?」他不解。

  「表演你那些各國情人知道你要離開時的對白啊!要不是我現在行動不便,我還可以表演抱著你的大腿,哭著叫你不要走。」

  「你喔……」他點點她的鼻頭,心情卻因她的俏皮而輕鬆許多。「真會作怪。」

  「我想知道你都怎麼應付這種不放手的癡情女子啊!不過,你還真爛,連句善意的謊言都不說,也不懂得安慰人家受傷的心靈。」

  他苦笑。「如果不能保證做得到,承諾其實是更深的傷害,而人世間的事,又有誰能保證呢?」

  「哎唷,幹麼那麼嚴肅,你沒聽過及時行樂這句話嗎?笑得出來的時候就儘量笑,能做想做的享就快去做,像我現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要不是我們還有一些火辣辣的畫面可以回味,多少解解渴,我一定嘔死了,怎麼到嘴的鴨子飛了。」她眼睛眯得十分狐媚。「先生,你說有沒有道理啊?」

  他笑出聲。「現在臺灣的女人都像你一樣直接嗎?」

  「存貨已經不多了,算你好運,挑到最好的。」

  「那我是不是該到廟裡燒香還願?」

  她認真思索後點點頭。「好像是該這麼做……」

  「你還真是……」他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了,他只覺再不移動,他的雙腳或許就要停佇在她身旁,生根,再也動不了了。

  她微笑地看著他。她還是不願勉強他留下,但是,她也不是全然沒有心機,她知道愈是給他壓力只會將他推得愈遠。

  如果,每個女人都想拴住他,她反而得逆向操作,留住自己迷人的風采,令他想念。

  如果,他是個不願承諾、不想被愛情或婚姻困住的男人,那麼,等他回來,她會讓他清楚,他無需感到壓力。

  她沒有傳統的觀念,認為女人最終一定要結婚生子,走入家庭。心靈的自由才是真的自由,那些方方正正的教條,只是吃飽沒事做的人設計來束縛自己的無聊產物。

  兩人撇開先前令自己焦慮的問題,繼續你來我往地抬杠。

  不一會兒,診所外面傳來一道急速煞車的尖銳響聲,然後聽見病房外有人對話——」

  「請問雷家安小姐是哪問病房?」

  「雷家安……我查一下……」醫生翻閱紙張的聲音。

  「不用了,我已經看到她了,你這裡就只有一間病房,還用查嗎?怎麼這麼沒效率。」

  「噗……」雷家安聽著聽著就笑出來了。

  她向婁南軒說明:「我朋友來了。」

  「其實我這裡有兩間病房。」醫生溫吞地回應。

  陸茜文翻翻白眼,不想浪費時間多說,環看四周,皺眉走進病房。

  雷家安轉向婁南軒,為他們兩人介紹。

  「這位是我十幾年的好友,陸茜文,茜文,他是婁南軒。」

  「你好。」陸茜文向前與他握了握手,隨即轉向雷家安。

  「奇陸,我明明看你進家門了,怎麼會三更半夜跑回山上,還差點丟了命?」

  「呃……就……那個……」她不知如何說,當事者就在旁邊,總不能老實說因為太想念他,所以連夜奔回吧!

  「算了,不想說就別說,倒是……你要不要轉院,這裡環境差,醫生看起來也挺兩光的。」陸茜文在電話中知道她已經無大礙,也就沒窮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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