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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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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安蘿瞥見妹妹俏皮地朝她眨眨眼,明瞭了她的心意,卻只覺可惜,這束花,落在了錯的人的懷裡,失去了傳承幸福的美意。 回家後,她將花擺入花器裡,細細整理的同時不免生出幾分惆悵。 “怎麼對著一束都快凋了的花發呆?”蕭元培坐在客廳看《世界地理雜誌》,察覺她從進門後神情就怪怪的。 他從不參加婚禮,即使是好友羅秉夫與安蘿的妹妹安琪的婚禮,只托女友帶去大包紅包,人沒到。 “這是安琪的捧花,我不小心接到了。”她回頭笑著告訴他。 瞬間,他表情一僵,倪安蘿以為他誤會她也想結婚,特地搶來這束捧花暗示他,連忙解釋說:“我站好遠,不曉得安琪的力氣這麼大,一下子就飛到我懷裡,我見這花還美美的,捨不得扔掉就帶回來了。” “嗯……”蕭元培應了聲,沒再說什麼,繼續看他的雜誌。 他冷淡的反應令倪安蘿一陣心慌,一直等著他再開口,但他卻始終沉默。 只是一束花、一句話、一聲回應,不知怎的,兩人之間仿佛因此憑空冒出了一個不能觸碰的話題,像地雷般,會瞬間摧毀一切。 連著幾天,倪安蘿注意到蕭元培每次經過客廳接連廚房的轉角,總會下意識地朝那花器的方向瞄一眼,這一眼讓倪安蘿莫名地不安著。 至今,除了倪安琪外,蕭元培尚未見過倪安蘿其他家人。每每倪安蘿回家探望父母時,倪父一見到她就不免嘮叨她幾句,連帶地責備起拐走他女兒一年多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蕭元培;倪父擔心蕭元培避著不來拜訪女方家長,其心態太可疑,更擔心女兒日後吃虧,又為另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而受傷。 這些怨言,倪安蘿全獨自攬下,回家後一個字也沒提。 他們當初約法三章——不結婚、不要小孩;她不會去挑戰他是否真的“言出必行”,因為她輸不起,所以經不起任何冒險可能要付出的代價。 一個月過去,花早謝了,花器一直空著擱在相同地方做擺設,日子就像往常一樣幸福甜蜜,但倪安蘿卻仍察覺到蕭元培的變化。 他們之間似乎出現了問題,但她根本想不出來究竟哪裡出了錯。 他曾幾次待在辦公室裡,將與房間相通的那扇門鎖上,只是她一敲門他便立刻應聲,前來開鎖;她不解,他也沒作解釋。 她還不只一次捕捉到他從背後悄悄觀察她的神情,像是在找什麼適當時機要對她說些什麼。 她想怪自己多心,但相處那麼久、瞭解那麼深又是摯愛的男人,就算是最細微的情緒變化她都能察覺,如何能將所有感覺都歸咎於多心呢?可是,倘若他變心了,對她厭倦了,他又怎能假裝還愛她,還待她如此溫柔?他根本不是善於矯飾偽行的人。 倪安蘿便在這樣想不出原因,不敢要答案又得不到心安的惶惑心情下一天過一天,鴕鳥地以為,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會使他們分開。 她更加順從他、取悅他,對他的愛因為摻著不安而益發濃烈,仿佛世界末日隨時可能到來,如此地貪戀著他,無時無刻眼中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的身影。 她太專注於他,以致忽略了自己,消瘦了。 “安蘿,”夜裡,蕭元培摟著她入眠,輕撫她突出尖削的鎖骨,突然心生不悅。“你最近怎麼瘦這麼多?” “是嗎?”她自己完全沒注意到。 “是不是有什麼事煩著你?” “沒有啊,我的食量一直都是這樣,食欲也正常……真的瘦很多嗎?”她量量自己的腕骨,才發現之前他送她的水晶腕煉似乎真的松了不少。 “安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嗯……”她的心倏地揪起,屏氣攝息。 “你能不能先搬回家住?” “好……”她茫然地應了,應了之後感覺心已經碎裂成千千萬萬片。 會來的,終究逃避不了…… “不問我為什麼?”他好笑地看她,這女人就算對她說要把她抓去賣,恐怕也會應好。 她忍著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微笑搖頭。 “也好,就算你問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他撫撫她的發,像是突然卸下心頭一顆重石,整個人輕鬆了起來。“記得以後多吃一點,保持心情愉快才能容光煥發,這麼瘦不好看。” “嗯……” “睡吧。”他調整一下姿勢,圈住她,很快便入睡了。 黑暗中,倪安蘿潸然淚下。 她記得他說過—— “哪天我厭倦了你,一句話,你得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倪安蘿向學校請了兩天假,透過房屋仲介公司找了間小套房,趁蕭元培在隔壁辦公室工作時,悄悄地洗完衣服、打掃房子,準備蕭元培的晚餐。最後,拖出來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箱,默默地離開了。 她沒有搬回家住,因為還不知道如何面對家人關心的詢問。 歷史宛如重演一遍,她又被拋棄了。但這一次她沒有委屈、沒有錯愕、沒有被欺騙的難堪,一切仿佛心裡早有了底,做好了心理建設,但仍無法不感覺到不舍與痛苦,以及離開他後頓失生活重心的茫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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