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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側耳細聽,寧靜的深夜,逼人的殺氣悄然湧來,雖然遙遠,屋裡數十把寶劍卻已經不停鳴打,他們這回定是傾巢而出吧。

  葉炙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他似乎又看見了年幼時所見的黑色焦土,以及看不清身份的屍體。他被人拖著離開,眼淚迷蒙了眼睛。

  「這裡我擋著,你們帶紅瑗走。」

  「這算什麼,報答紅瑗的愛嗎?」

  葉炙的背脊突然挺得非常直,唇角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你以為葉炙懂什麼報答嗎?不懂的,以前不懂,以後也不會懂。我不為紅瑗,只為自己,只為那個答案。與他們面對面的交鋒,我從來都是如此設想的。」對於紅瑗,除了保住她的性命之外,他什麼也給不了,註定只有辜負了。

  南宮孤不止一次心想,葉炙這份嘻笑之下究竟是什麼,而此刻他卻寧可不知道。嘻笑的葉炙,可以一起玩,可以受他的騙,可以當著面說他是個小人;可是沒有了嘻笑掩飾的葉炙,他的形象卻一下子透明起來,脆弱起來。這樣的他,既不能玩,也不能罵,更不能與他爭辯什麼。

  「你這個混蛋!」說出之後,南宮孤自己居然笑了,因為,突然就懂了他的心思。不說為了紅瑗,只想要一人承擔,也不要他和岳小寧為他涉險。

  葉炙也隨著他笑了出來。

  「總算還好,還會笑。」南宮孤頗為感慨。

  「不會笑就真的不是葉炙了。放心,我雖然不為紅瑗,但也不會離譜到要去尋死,我只是在找一個解決的法子。」

  「我隨你一起去。」

  「不!」葉炙搖頭。

  「這是為何?」

  「因為,我不在乎紅瑗,你必須在乎紅瑗,照顧不能行動的紅瑗。」

  南宮孤覺得他的話聽著荒唐,可是又怎麼也罵不出口。紅瑗說,葉炙的感情埋得很深,一旦發現,就一定會被他感動。別人不懂,紅瑗從來都是懂得葉炙的。若是這樣相知、這樣苦苦愛著對方的人最後還不能在一起,那上天也未免太殘酷了。

  「憑什麼我要在乎紅瑗?」

  「因為葉炙不是好人,但南宮你是好人。」

  他突地袖袍一拂,南宮孤瞬間覺得胸口一涼,然後整個人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葉炙,你做什麼?」

  葉炙不說話,只是笑得奸猾,一如往常,他手掌輕輕往前一送,南宮孤緩緩倒下,卻沒有跌到地面,而是穩穩落在了某人的懷裡。

  「寧,我和南宮是搭檔,而我和你卻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所以,希望你帶著已經不能幫我的南宮離我遠遠的。」

  「你就那麼確定我會答應?」

  「因為你我一樣,都不算好人,最主要的是,你不會希望你喜歡的人為了一把破劍送了性命。」

  風雨即將到來,誰都明白。

  丹鳳眼往上一挑,仿佛在分析著什麼。雖然,這鳳闕劍不是什麼破劍,但南宮對他而言,確實重於世間任何一物。終於,他一把抱起南宮孤,然後回答道:「如你所願。最好,你也記著紅瑗對你的好,對你的不顧一切,是個男人的話就要回來,別叫一個女人為你牽腸掛肚,擔心不已。」

  南宮孤在他懷中無法行動,只好用抓狂的眼神看著兩人。

  夜,極深。

  露,極重。

  數十條人影在房子的各個角落蓄勢待發。

  葉炙一身白衣,發上束著銀色的發帶,容顏依舊溫和,只是溫和之間有著隱忍的冰冷。他坐在院子的正中央,桌子上放著許多把劍,開了劍鞘,躺在那裡,月光之下,發出森冷的光。

  「出來吧,我等各位已經許久了。」

  數十個人一起跳了出來,每個人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其中一個黑衣蒙面人站在高處,朗聲就笑。「很少有人有這樣的勇氣,真是叫人佩服。」

  如此的危機,還可以泰山崩於前而眉眼不動,就這一點已然難得。

  「是嗎?」

  「雖然喜歡閣下的勇氣,不過我們還是要動手,誰叫你是國舅爺要殺的人。」

  那人把手放在寶劍之上,而同來的那些人也都按住了寶劍,「其實你該埋怨自己運氣不好,動了他最在意的東西。」

  「鳳闕劍?」

  那人笑了,「你既然知道劍名,那就不是普通的匪盜了。也是,匪盜之流,哪裡會有如此的智謀和勇氣,佈置得如此精妙的飛雨流花也沒有傷了你,真是厲害了。只可惜,你費勁力氣,還是拿了一把假的,就算你到了這裡也無法逃出去。」

  他搖頭歎息,「你不該動鳳闕劍的腦筋,秦國舅如此看重的東西,怎麼會讓你得手呢?真是太天真了!」

  原來那些毒針有著好聽的名字,叫做飛雨流花。

  「我知道的還遠不止這些。」

  話裡有話,分明是還有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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